八月的蜘蛛尾巷阴云幕布,空气中漂浮着灰黑色的迷雾,让一切都看起来灰蒙蒙,脏兮兮的。阴沟里的水泛着历久弥新的怪味,杂草丛生的道路旁被随手丢弃的零食包装袋点缀着,鹅卵石路积着薄薄一层水,路面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走几步路就能看到一个小水坑,里面的今日刚停歇的暴雨,还非常干净,只是不久就有人踩过,染上了一汪污泥。
德拉科裹着深黑色的斗篷,帽檐压得很低,几乎看不到眼前,只有盯着脚下湿漉漉的鹅卵石路。
他最终停在幢房子前,用力敲了三下门。
开门的是虫尾巴。他手里正端着托盘,像是个保姆或是管家,头发乱糟糟的,身上散发着怪味。
德拉科嫌弃地与他拉开距离,抬起脸让虫尾巴看着自己马尔福式的标志五官:“让开,虫尾巴,让我进去。”
虫尾巴是怕了马尔福了,没多说话,缩回了屋子里。
德拉科大步跨上台阶,跨进了屋子,兜帽还稳稳当当戴在头上。
他直接走到了客厅,里面散发着温暖的热气。纳西莎正哭着抓住自己的金发,瘫倒地上抽泣着,呻吟着。
“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啊……”
德拉科的脚好像突然就动不了了……
他曾经究竟是为什么觉得食死徒很酷,觉得追随黑魔王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呢?
一个伏地魔,卢修斯提心吊胆、自己跪地挣扎、邓布利 多命悬一线,连一向优雅自持,仿佛置身世外的母亲都这般失态……德拉科不是没见过纳西莎哭,但此刻看着瘫倒在斯内普袍子边的母亲,他真的觉得心都要碎了。
“德拉科!你怎么会来这?”贝拉最先发现了他。
纳西莎这才猛地停止哭泣,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酒杯被撞倒,鲜红的葡萄酒洒在裙子上,染出一片红色。
德拉科看着纳西莎,她的头发有些毛躁,眼角还残留着泪水。德拉科抿了抿唇,对着这样的纳西莎说不出话,于是转头看向斯内普:“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他也联系不上艾玛了,但他总得做点什么。
斯莱特林休息室的玫瑰窗边,小蠢猫依偎在他的怀里,曾对他说过她所看到的预言——
“杀死你的人不应该是斯内普”。
德拉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勇气在后边加上一句“而是我”,但现在,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阻止他们立下牢不可破誓言。
不管是不是他,至少别再是斯内普。
“不!”纳西莎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德拉科,这件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的!”
德拉科没有看纳西莎,眼睛依旧盯着斯内普。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深不可测,表情却好像是在说:“我早提醒过你。”
德拉科也瞪着他,明明自己早就澄清过,他没有觉得成为一名食死徒很酷,哪怕他上一世是这样想的。
“我没有把事情想得简单。”德拉科还是看向了纳西莎,眼眸不自觉地温柔下来,“我知道这个任务很艰难,几乎不可能完成,但黑魔王把它交给了我,我会自己去完成它。”
“你干不了!黑魔王自己都完不成!”
“嘿!”贝拉特利克斯发出大声的抗议。
“我可以试试。”德拉科安抚纳西莎说,“邓布利多信任我。”他的表情狰狞了一瞬,“我已经可以使用不可饶恕咒了。”
“真是天才。”贝拉特里克斯兴奋地拍着手,“真是天才,德拉科。我很为你骄傲!这才是黑魔王忠实的仆人!”
“马尔福不是仆人。”德拉科一字一顿,十分用力地说,“硬要说的话,我们是他的爪牙。”德拉科的手隔着袖子,捂在黑魔标记上。
纳西莎疯狂摇着头,双手握在德拉科的臂膀上:“德拉科,你听我说——”她狠狠地抽噎着,“你需要帮助……只有斯内普能帮助我们了,他是你的教父……你做不成的,斯内普可以做到,他会成功的——是吗,西弗勒斯?“
斯内普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酒杯上,凝视着德拉科。
德拉科无所顾忌地直视着他。
“谁教你的大脑封闭术?”
这个问题似乎在斯内普心中憋了很久,好像就在等这一刻——纳西莎和贝拉都在旁边,德拉科无法胡诌是卢修斯或贝拉教授的这一刻。
德拉科预感到了一场非常不愉快的谈话,他避开斯内普的视线,纤长的手轻轻揉捏着纳西莎的肩膀:“放心吧,妈妈。让我和教父单独谈谈,好吗?”
纳西莎眼里噙着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蓝眼睛黯淡了许多。
“我能保护好自己的。”德拉科非常温柔地说,“让我和教父单独谈谈吧。”
“德拉科,我拜托你。”纳西莎说,“他这不是任务,这是惩罚!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你不要这样!”
“我知道,妈妈,我知道……”德拉科的声音温柔且富有耐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就让我和教父单独说说话,好吗?”
纳西莎的表情甚至有些狠厉。
德拉科依旧温柔地盯着她,等待她的答复。
“我们在外边等着。”贝拉特利克斯阴测测地说,从后边搂住了纳西莎的肩膀。
德拉科没有看她,但点头予以回应。
纳西莎似乎还很恍惚,眼睛都是空洞的,呆呆地盯着前方,每一个动作都是僵硬的。
“虫尾巴,送客。”斯内普轻声道,目不转睛地盯着德拉科。后者这才扯下斗篷的兜帽,露出了异常苍白的脸。
斯内普的脸上有惊异闪过,身后传来关门声,德拉科用力地咳嗽了几下,几乎站不稳身子,最后,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