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家心知肚明，栾长官的家眷都远在关外，这新进门儿来的栾太太不过是个小夫人，可此时的北平城，有些权势的，哪个不是这样？大家互相捧场，把粉都擦在脸面上罢了。
细说起来，这位栾长官也算是个克己甚严的。他们警备司令部的那些当官儿的，不止太太娶得多，还不耽误去逛胡同踩门子，个顶个儿玩儿得花。
张云瑞进了栾府三天，除了第一天时忙乱忐忑，熬过了那一晚之后，她很快便适应了过来。
其实，栾云平他……也很好。张云瑞对着镜子，任由身后的丫头帮她挽发。镜子里的姑娘端庄秀丽，似乎和之前的她没什么两样。
高筱贝又带人送来了两箱衣料，恭敬地叫了声小夫人，回完话便离开了，多一个眼神儿也没敢往张云瑞身上瞟。
张云瑞起身去箱边看了看，倒的确都是上好的绸缎，只不过那颜色都艳丽了些，没有她喜欢的。撂下那些衣料不管，张云瑞揣着那本《孽海花》自到阳台上去读。
这本书原是该还给孟先生的，可阴差阳错没有还成，张云瑞便把书放在了嫁妆箱子里，一并带进了栾府来。
好在栾云平待她并不严苛，甚至可以说是很温和，他早就传了话，小夫人想要在府里做什么，属下人等都不可阻拦。这样一来，张云瑞倒也比在家时还要自在些。
除了在床笫之事上，那人有些……有些霸道以外，张云瑞当真挑不出他半点儿不好来。
她还是会想起王九龙，却并没有特别地心疼。她和王九龙注定不会有结果，这事儿她是有心理准备的，只不过是一直怀揣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着世事总有一个万一，万一老天爷见她诚心，就让她顺了心意呢？
但既然是无缘的，那便就丢开手吧！
张云瑞记得曾听高昕说起过她的一位表姐，年轻时恋慕一个书馆儿的先生，家中安排的亲事她不依，偏要与那位先生双宿双飞。家中父母拗不过她，也就应了。
可谁能想到，那位说书先生原就是个酒鬼，每每喝得烂醉不说，还对那表姐动了手儿，女方受了委屈回娘家哭诉，爹妈也只撂下一句自找的怨不得别人。表姐无奈也只得忍下去，最终两夫妻搞得仇人一般。倒是原本和表姐有婚约的那家少爷，端地是个谦谦君子，虽说身子孱弱了些，可却对妻子疼爱有加，在当地也是一段佳话。
张云瑞自然知道王九龙不是酒鬼，也没有酒后失德打女人的毛病。但从这听来的故事中，她还是搞清楚了一件顶让人无奈的事:两人若想要和和美美地走下去，与起先有没有感情并没太大干系，完全都是命罢了。
这命既然挣不过，张云瑞就认了。
给人做小就得有给人做小的自觉，新婚三天本该是姑娘携了姑爷回门去娘家探望的日子，但这事人家明媒正娶的太太才有的规矩，张云瑞虽然心里有些想法，却也不敢对栾云平说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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