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天晚上,被拒绝的齐玉珊完全忘记了大小姐的矜持,拿着一瓶酒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边喝边走,路过殷家开的一家洋行,见里面的灯还亮着,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见有人进门,从内堂里走出了一个身穿西装,长相还算端正的年轻小伙子,他很是诧异道:“小姐,我们店就要关门了,你要买东西的话还请明早再来吧!”
齐玉珊喝了一口酒,仰着头叉着腰,眯着眼觑着那男人,语气轻蔑道:“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本小姐叫齐玉珊,是你们老板的外甥女,你是什么人,竟然敢不欢迎我?”
闻言,男子连忙恭敬道:“原来是表小姐,万万不敢有不欢迎的意思。可是我们这店就要关门了,表小姐您这么晚还在外面是很危险的,不如让我送您回去吧!”
“用不着你送,只要我想,哪个人敢不送本小姐回去?我偏偏不回去,我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今天我可是丢脸丢大了,只想找个地方待着。我瞧你这个地方还不错,来,你陪我一块喝酒啊!”齐玉珊满身酒气走得东倒西歪,扯着男子栽倒到了沙发上。
毕竟是自己东家的亲戚,男子也不敢开罪,再加上齐玉珊本身虽然不算是国色天仙,但也继承了殷家的良好基因,容貌同普通人相比绰绰有余,美人醉酒邀约又有几个人能狠心拒绝呢?
齐玉珊喝着喝着,同那素昧平生的男子搭话,“哎,你叫什么名字啊?在这是干什么的呀?你家在哪?都有些什么人?”
男子不敢怠慢眼前这位表小姐,一一如实回答:“我叫曾淮民,是这殷氏洋行二分店的经理。我是从乡下来的,家里早就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只有我一个。”
原来这曾淮民出身穷苦人家,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他很勤快也够聪明,学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可惜交不起学费,只好在教室门外旁听,回家后自学。后来他用自己做苦工杂役的钱终于交上了学费,还考上了大学,念了商学院,毕业后就一直留在城里。他的愿望不过就是普通穷苦人家的简单愿望:盼望着能够出人头地,不用再过苦日子。
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名叫苏玉茹,两人从小一块长大,感情非常要好,可苏玉茹的母亲嫌弃曾淮民家贫没钱没权没势,反对二人交往,立誓让他在城里混出个名堂来才能娶苏玉茹。所以曾淮民一向都比其他人更努力工作,每天晚上都是最晚一个下班回家,不曾想今天就正好碰到了齐玉珊。
二人互吐苦水,其实曾淮民自己心里也闷得慌,自己几经辛苦才坐到经理这个位置,年纪轻轻就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其中的艰难过程只有自己才知道。
聊着聊着,他也想喝酒发泄一下长期以来一直积压在心中的不满情绪。二人把大门一关,躲在里面痛痛快快的喝了起来,都说一醉解千愁,他们俩今晚就把那些痛苦的不愉快的烦恼统统都抛诸脑后。
酒过三巡,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两人都醉倒了,孤男寡女二人就这样在洋行里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伴随着刺目的阳光,洋行的门打开了,早班的员工推开门走了进来,阳光直直射到齐玉珊和曾淮民两人的身上,二人的眼睛被刺痛得微微睁开。
清醒的二人被眼前的情况震惊了,而那位员工目睹了这一切,也瞬间呆滞了。
齐玉珊上衣的扣子解开了两个,鬓颊凌乱,躺在曾淮民的身旁,而曾淮民身上的白衬衫也早已不复笔挺。
二人昨晚都喝得酩酊大醉,在洋行里睡着了,实则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没发生。齐玉珊衣服上的扣子没有系上,是因为她太热了。本来就正值夏天,加上在室内关门喝酒,酒气澎湃上涌,空气不流通又闷热,她这才自己解开了两颗扣子。
此刻清醒了之后,齐玉珊赶紧扣上扣子,一脸的尴尬,脸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可即便二人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也无济于事,毕竟孤男寡女共眠一夜已成既定事实。渐渐的,上班的员工越来越多,一个个都围了进来,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心里都在猜测他们俩昨夜一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见到这场面,齐玉珊怎么能忍,羞怒的呵斥两句,见没任何效果,只好跑走。
这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大白天的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着,悠悠之口如何止住流言?很快事情便传到了殷纣耳朵里,他顿时气炸了,立刻教训了齐玉珊一顿。
可又能有什么用呢?这事传得满城皆知,闹得沸沸扬扬,无论是什么阶层的人都当作一个笑话在说。虽然如今已是民国了,但女儿家的名节依旧深受重视,齐玉珊就这样被人发现和其他男人在洋行里过了一夜,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纵然没发生什么事,流言也早将她编作话本故事在街头巷尾四处传播,哪还有什么富家子弟愿意娶她呢?
为今之计,殷纣只好尽快把两人的婚事给办了。虽然他看不起曾淮民,尽管曾淮民已经很努力爬到经理之位,但在殷纣眼中他依然是个贫穷的乡下小子。他一心想把齐玉珊嫁入豪门当阔太太,享尽荣华富贵,这样才对得起他死去的妹妹。
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却只能让齐玉珊下嫁了。不过这门亲事也是有条件的,曾淮民必须入赘齐家,齐家只有齐玉珊一个女儿,他们日后生下的孩子必须姓齐。
眼前的种种,曾淮民即使再不满意也必须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他没有选择。只要殷纣动一动手指,他不仅会丢了工作,而且连在西州城里立足都不可能。他深知殷纣不是好惹的,他万万得罪不起。
曾淮民不想将自己辛辛苦苦努力打拼出来的一切就这么毁于一旦,他不想再回到那个穷乡僻壤做个山野村夫,否则他这些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所以他同意娶齐玉珊,答应入赘。
而齐玉珊的处境未必比曾淮民好。她爱的姬发不爱她,她自己又把自己的名声给毁了,有个傻小子愿意娶她而且是入赘的,已经很不错了,在这种情形下她也没有反对的底气,只有答应。
未免夜长梦多,殷纣决定速战速决,第二日就为他俩举办婚礼。宴席简简单单,只请了一些亲朋好友和生意上来往密切的合作伙伴。而对于姬家,殷纣向来与他们势如水火,也就没请他们家任何一个人来喝喜酒。
时间仓促,在外疗伤的凤青青和玉磬赶不回来,只有胡仙儿及时赶来露了个脸。
喜宴就定在城南的欢得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