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非指挥作战,与秦军大战了七日,这原是一场实力悬殊且结局已定的战争,但白亦非依旧坚持,出神入化的兵法竟也让秦军折损的人数比预计的多了许多。
第八日,白亦非亲自上阵,一身红衣在战场上极为显眼,他所过之处秦军皆被一片片透亮的冰晶割喉,射过来的箭矢在空中被冰封折断。
在这个飘雪的冬季攻打韩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但是,打了一场胜仗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弥漫,第九天,就传来了噩耗——韩王薨逝....
嬴政统一天下是有实力的,韩国兵少而弱,跟随着白亦非的白甲兵像十三年前的百越之战一样死伤殆尽,留下一群乌合之众在听到王上死去的消息后四处逃窜。
白亦非仰头看着战火弥漫的天空。
韩国在,白亦非便是韩国的血衣侯,可为韩国生、也可为韩国死。
但若是韩国不在了,那他就只是余酒的白亦非。
血衣堡。
今日阳光比往日都好,虽然冬季阳光晒在身上也没有丝毫暖意,但却让人心情极好。
墨鸦打开房门便看到在床上躺了九天的余酒穿着结婚那天的红衣,在梳妆台前描眉,手还有些颤抖,像是没什么力气。
余酒你来了。
余酒也不看墨鸦,只是对着镜子描画。

墨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都说乌鸦代表着死亡,墨鸦对死亡的敏感更是比别人强上百倍。
余酒今日阳光明媚,我不想躺着了,你扶我出去看看吧。
余酒放下眉黛欢喜地对墨鸦说。
墨鸦什么都说不出口了,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死亡的,十三年前余酒在百越失踪,他和白亦非一样,一日看不见尸体就一日不相信余酒死了,可现在....他再也没有理由了。
墨鸦把余酒扶到落樱树下,又搬来了躺椅。
余酒靠在躺椅上,声音有些喑哑地开口,
余酒我第一次看见白亦非就是在这儿,我来偷东西被他的母亲抓了个正着,我被她派到白亦非身边。那时候我还想偷偷溜走来着。
余酒我也不认识地方,就在这院子里等着,那天下着大雪,冷得不行。他就从那扇门出来,白衣如雪,好看的不得了,当时我就想啊这人是从画儿里出来的吗?
余酒然后他就给我披上了一件大氅,暖和极了。
余酒我俩经常在这棵树下聊天、下棋、弹琴,他可厉害了,没有他不会的,他常说我笨,弹琴弹不好,但还是不厌其烦地教我。
余酒他的性子和他的皮相太不相符了,我和他熟了之后还经常调侃他来着。
余酒一开始还不觉得,但是慢慢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把他放在心尖上了
余酒的语调极缓。
余酒但他有婚约了,未婚妻是云家大小姐,我第一回见她也是在这棵树下,侯爷和她一起弹琴,我就觉得,他俩可真配啊,郎才女貌的。
余酒在百越那晚,他抱走了云烟,说不伤心是假的,但觉得这样也挺好,有个人陪着他,挺好...
余酒后来啊,我俩存着嫌隙,硬生生错过了十年,一生能有几个十年啊...
余酒再后来,我就嫁给他了。成亲那日他牵着我的手走过那长长的红毯,我都还觉得一切就像梦一样呢。他知道我病得重,就很少像之前那样看书到很晚了,经常抽时间陪我。
余酒呵~,你不知道,他那种不爱热闹、不喜欢阳光的人,竟然主动在大白天的拉我去逛街...我在街边买的糕点他也不嫌弃了,就着我的手就吃...
余酒这次他去打仗,我真的舍不得啊,你说,我俩好不容易在一块儿了,老天怎么就不能发发善心呢?
余酒可我不能拦着他,韩国在一天,他都是韩国的血衣侯.....想来如果他没了这份坚守,我还瞧不上他呢...
余酒声音里带着戏谑。
墨鸦站在一旁,听余酒说着往事,说道开心的时候余酒的声音还抑扬顿挫的。
许是人死之前,都会回想自己的一生,余酒觉得那些事化作一幅幅近在眼前的画面出现,仿佛就在昨日,她才刚进血衣堡,白亦非也还是那个19岁的白衣少年...
余酒人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不是多年轻、多漂亮的时候,而是最开心的时候。
余酒想我这一生30载的光阴,遇到他之后,全都是最好的时光....
余酒声音喑哑地呢喃着,带着盈盈浅笑看着那扇门,朦胧间,她好像看到了墨发白衣的少年拿着纯白的大氅向她走来,叫她丫头,他可真好看啊....

许久没有听到余酒的声音,墨鸦看着余酒面带笑意闭上了双眼,他伸出颤抖的右手探了探鼻息,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都不曾这般无助惶恐。
落樱的花瓣飘落,划过余酒的睫毛,落在地上,零落成泥碾作尘,来年还是会开出好看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