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
“我的十七岁,我的少年李知意。”
风吹过的哪里是盛夏的遣绻,分明是我万般波澜的心弦。
—
天山不是同一色,中间有条分明的分界线。
董燃戴着耳机,踢着路边的碎石子。
风一阵一阵吹过,有人在轻抚他的额头,鞋底的石子一下翻滚到了草丛里,光从前方打过来。
到了。
董燃吐掉了嘴里含着的草根,动了动因为长时间背着包而酸痛的肩膀,走进了这个叫那江的地方。
风还在刮,盛夏的光照的人睁不开眼睛,弄堂前的树枝头有浑身漆黑的鸟在不停的叫。
董燃正试图回到自己的夏天。
—
他不记得那是哪一个夏天了,只记得那个夏天的天很蓝,山很青,水很绿,阳光清澈的照过少年稀碎的刘海,那双剑眉底下是永远坚定的目光。
“董燃?董燃!”
“啊,李知意?你又要做什么?”
李知意今天穿了件白色半袖衬衫,套了一件白马甲,随便套了条球裤,是在夏季容易春心萌动的小姑娘们看了会一眼心动的样子。
“穿这么多,不热?”董燃拉了拉李知意身上的毛衣马甲。
“帅。”李知意罐下一大口水,把另一瓶水递给董燃,“打球。”
十七岁的李知意和董燃,打球是至高无上的信仰。
少年用手掌一拖,球就能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一时间的无声,叫嚣着夏日的喧嚣。
汗水滴落,李知意一下坐在了地上。
董燃抹了一把自己的前额,用护腕粘完了汗,在李知意身边坐下。
“咔——”
“哎哟,拧不开,知意哥哥快帮帮我。”董燃调笑的望着在身旁喘着气的李知意。
“去死。”李知意骂董燃一声,伸手接过了那瓶“打不开的水”拧了给董燃送过去。
“要不要我喂你?啊,董燃哥哥?”
“乐死了,给爷爬。”
周一的时候有个高一的小学妹来给李知意告白,恰好董燃在场。
小女孩儿给李知意送水,说自己拧不开。
李知意不顺杆爬,说拧不开就放着,给我的你拧开做什么。
小学妹臊的双眼通红,董燃在旁边笑的直不起腰。
—
十七岁又不是只有篮球和彼此,还有写不完的作业和考不完的试。
“耶?这次是三模?不是上周才三模的嘛?”
“上周是州统测,这次是省统测。”
“淦了,怎么这么多考试,爷麻了。”
“哎哟,祖宗,高三嘛,清醒点,写题去写题去,黄冈密卷做完了?”
“…没。”
窗外的树枝还在疯长,少年眉目柔和,食指和中指夹着的那只印着灌篮高手的笔在不停的转。
青春肆意,我想永恒不过如此。
—
“董燃?是你?”
董燃刚放下包,就被人从身后重重的拍了两下。
回过头去,却正是那个李知意。
那个十七岁朝气蓬勃,肆意妄为,每天都有女孩子来告白的李知意。
那个给董燃拧开水瓶子,调笑着董燃三分不进的李知意。
那个活在董燃十七岁记忆里的李知意。
董燃离开那江,离开十七岁后发生了多少的事,受了多少在黑夜里无法调出眼泪的折磨,在回到那江,在见到李知意的这一刻,统统化作了扑向前方的光。
他不再是十七岁,教室早就被锁起来进不去了,离开那江也不再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在没有家的地方被岁月孤独的吞噬,只到再次看到李知意。
董燃透过李知意,回到十七岁。
他没有做不完的工作,没有开不完的会,没有无脑的上司和岁月的孤独。
他只能看见眼前的这个少年和那个还旋在半空中的篮球。
“框——”三分,进了。
李知意抬起头看着董燃,嘴角的笑张扬向往,“哟,董燃哥哥,会投三分啦?”
—
“窗外的树枝疯长,我想我们的青春到此为止。”
“我怕离开那江,怕岁月的吞噬淹去我的少年热血,怕我再也见不到李知意,怕我再也走不回青春。”
纵使再多的苦难,再多被岁月打下的创口,再多的迷茫无所措,董燃会踩碎迷茫,走过时光,抬头看见那个逆着光的少年,然后轻轻的叫一声“李知意”,带着那个停留在那江畔的少年回到过去。
风轻轻扬,我在苦难尽头与你共赴黄昏。
—
“李知意,我回来了。”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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