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拿你们没办法。”空条承太郎先生是在被女儿和妻子亲吻脸颊的时候说出这番话,不过,虽然他这么说,嘴角还是忍不住荡起了微笑,略微下垂的视线投向自己的女儿,他的目光中含着点点光亮。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幸福。
Jolin住在我的隔壁。这是因为我的留学生身份已经扛不住的缘故,我才选择搬迁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巧,这个世界这么大,我偏偏遇到了空条博士一家两次。
空条承太郎还是那么不欢迎我,严格来讲,我就没见过他欢迎过谁,对于妻子和女儿,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若不是我这人躲债的时候经常去找徐伦玩,或者假扮他们家的保姆,我可能会一直认为空条承太郎是那种没有感情的机器,或许他本身就是个做得很成功的人工智能机器人也说不定。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空条承太郎先生也是个有温度的人,当然,这里指的温度肯定不是说他的体温,而是他这个人的性情,属于那种外冷内热的类型。
他不善言辞罢了,冷漠的外表背后全是对女儿的爱。
当然,这些话我说给徐伦听她肯定不信,因为在我认识承太郎先生两年之后,他的女儿不幸染病,发了一场高烧,这场高烧非常麻烦,对于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的免疫力来说,完全是没有预料的灾难,生活总是突如其来地人们降下灾难。那个明媚可爱的小女孩躺在床上,几乎称得上是奄奄一息。她无力地喘着气,迷迷糊糊地说起了胡话。
我凑近去听发现她念叨的一连串模模糊糊的日语,大概意思就是在说“爸爸在哪里?”
徐伦的妈妈几乎快要疯掉了,她甚至开始手忙脚乱起来,看到母女俩这样的情况,我也过来帮忙。美国的医院真是他妈的要命,等所谓的预约排完了估计都过了大半年了,现在高烧不退的Jolin哪里等得到那个时候啊?
“爸爸...爸爸...”
“那个...空条先生他现在...在哪里?刚刚Jolin好像在叫她的爸爸...”我安抚了太太几句,等她那焦躁不安的心情平稳下来之后,我指了指徐伦问她。
“JOJO的爸爸...现在在日本。”
空条太太或许想不到承太郎先生会放着自己的女儿不管,一直待在日本老家不肯回来吧。
“他...?”是我想的那样吗?空条承太郎其实是个糟糕透了的父亲?可是他之前并不是这样的啊,难道是有别的原因吗?比如......真的像我想的那样?
空条太太看透了我的想法似的,虽然现在的她有些疲惫,而且大半的原因是因为Jolin的父亲不在她身边,但是她还是解释道:“他自然有他的理由,有一些事情,我也只是略知一二。承太郎最不愿意的应该就是让我和JOJO接触到他的过去吧,他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之类的,虽然他曾经跟我说过没有资格让我理解十分抱歉这类话,但是他这一点我理解他。”
可你也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你理解个啥啊。我在心里这样想着。虽然我也不知道,Jolin也不知道。但是我隐隐地感觉,徐伦这次发烧,一定会给这个家往后的生活带来一些变故。
空条承太郎先生是个成熟稳重,进退有度,冷静镇定,富有勇气,又有情有义的人。因为这些,我很喜欢他,但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些。
如果他是个不擅长表达情感,不擅长处理与家人之间的关系的人,我倒是可以勉强地理解一些他的做法。但是再理性的人,可不可能对高烧不退的女儿不闻不问的——其实他没有不闻不问,在他去日本的时候,经常打电话回来询问关于女儿的事情,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因为我在帮忙照顾发烧的徐伦的时候,无意中听到过空条太太和丈夫的通话。
那你为什么不肯回来看她?
对于这一点我很疑惑。不过太太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徐伦更不知道。
也许有别的原因,也许存在不可抗因素,但是从此以后,这个家已经出现了裂缝。
这条裂缝将空条承太郎与空条徐伦隔绝开来。父女之间从此留下了隔阂。
别说小孩子不记事,徐伦到了十四岁的时候,一直都没有忘记那次高烧的时候,父亲根本没有回来看过她,哪怕只是例行公事地回来装装样子都不肯。
他总是那么理性!遇到事情总是可以优先考虑!
十四岁的年纪,徐伦开始有些叛逆起来,但是跟妈妈的关系还是很好的。空条太太总会亲切地叫她“JOJO”。
在认识空条承太郎的那一年,我已经快要毕业了,那时候他的女儿已经四五岁了。
印象中的空条博士很少说话,生动的表情除了那次野炊时见到过一次,其余时刻他的面部表情都很少出现变动,从来不对太太和女儿生气,也不对同事和那次讲堂上的学生笑。即使五岁的小徐伦有时候会捏着承太郎先生的脸用力地向两边扯,他也不会阻止她,只是把厚实温暖的掌心小心地放在离个头很小的徐伦后腰约摸五六公分远的位置,以防徐伦会因为脱力的原因而不小心滑倒。
在他离婚那年,徐伦被判给母亲,大家都纷纷谴责承太郎是个不顾家的人,面对这些声音,空条承太郎没有多加辩解,只是默默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他大概认为,徐伦如果跟妈妈一起生活会更好,她或许能够像普通的女孩那样,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空条承太郎离开了,临走前叫我好好陪伴徐伦,说她是令他感到自豪的女儿。
空条承太郎身上的很多伤疤都很狰狞。他在浴室沉默地冲洗身体,我顺着浴室门的缝隙往里面偷看。
我没有朋友和亲人,承太郎先生的女儿空条徐伦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完全属于新奇的玩伴。他发现了我,动作僵住,沉默地看着我,片刻之后说了句“真是够了啊”,然后示意我赶紧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