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姑姑的爱情故事。
姑姑生于20世纪60年代,高中毕业后,进了市里一家几千人的大厂。入场伊始,厂里对新人进行岗前培训。那天,是厂技术处陈记老师上的最后一趟培训课。还有20分钟就要下课了,本来这个时间,别的老师都是留给学员们提问答疑的,陈老师却另辟蹊径。
“同学们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有问题可以直接去技术处找我。下面我为大家朗诵一首诗,作为我这门课的结业总结吧。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年轻人的活力一下子被调动起来,有位同学拿出口琴,吹起了《共青团员之歌》,大家伴着节奏轻声地哼唱起来……
“陈老师,我也想朗诵一首诗。”
“好,柳叶(我姑姑)同学,请你到前面来。”
“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此后,姑姑记住了陈记,陈记记住了姑姑。
岗前培训结束了,姑姑被分配到厂宣传部。原来,就在那天姑姑投人地深情朗诵诗的时候,厂里的宣传部长正好从教室外面经过,他被姑姑那甜美的嗓音打动。姑姑成了厂广播站的播音员。
第二年春天,市里从大厂抽调人力去南河沿加固河堤防汛。
姑姑被派到大堤临时广播站播发新闻,宣传修堤的先进人物,给劳动大军鼓劲。一天晚上,姑姑因播报一则通讯错过了吃晚饭的时间,当她打了饭,准备会广播站时,遇到了陈记。
“陈老师,你们技术处也抽人了?”姑姑惊喜的问道。
“你不知道?我已经离开技术处到了生产车间了。”说话间,陈记的脸上闪过一丝忧郁。
姑姑并没有察觉,依然为这不期而遇而兴奋,她的话匣大开,关于青春,关于大学,关于对诗的感悟与思索,一个个飞出来。他们并肩走着,聊着,来到大堤。晚风拂着细柳,宽阔的河面洒满了金光。两人仿佛置身世外桃源,姑姑的热情与阳光打开了陈记的心扉。
如果说爱情是一本书的话,翻得不经意就容易错过,而当你认真去读,却会泪流满面。就在修堤劳动结束的前一天,堆料场的管理员操作失误,致使打桩用的圆木堆塌落。当时正在装车的陈记为了保护身边的同事,被滚落的木头砸伤,送去了医院。
姑姑知道了这个消息,心一直揪着。晚上,她步行30里,赶到医院。
第二天,姑姑回到厂里,把陈记的事迹写成广播稿,准备在厂里宣传。稿子送审时,却被领导压下了。姑姑去找领导讨说法。
“小柳,陈记的事的确很光荣,但我们干革命更应该时刻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领导欲言又止,想了一下说,“你可能还不了解吧,陈记虽然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可家庭出身不好,父亲是国民党的军医,后来去了台湾…”
姑姑怅然地离开了领导的办公室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此后的几天,姑姑想用忙碌的工作来驱散心里的疙瘩,可闲下来的时候,陈记又会从心底冒出来。那种思念,就像一株坚强的芽,要努力顶掉压在它上面的石头。
爱情是什么?它能使人受伤,也能给人力量。
姑姑决定去照顾陈记。在姑姑的记忆里,那是她最难忘最幸福的日子。他们的花前月下,是一起读普希金的爱情诗,读《静静的顿河》;他们的卿卿我我,是坐车去郊外,看朝阳,赏红叶,唱《山楂树》,畅谈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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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
ethel“我们之间,非常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