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初冬的第一场雪。
雪花呀,一片一片地从幽暗的空中轻柔的落下,漂啊,转啊,舞啊,舞了个优美的圈儿,这才慢悠悠的落进大地的怀抱。
在那幽静山林小道,此时此刻却异常吵闹,远望去,山林间一片火光。
水镜凉:“陛下,我等护驾,你和帝后快离开!”
平淡如水的声音在整个林子里响起,火光下,那是一张处事不惊,超凡脱俗的面孔。
莲湘漓:“水水,那你怎么办?你们只有十几人,她们……”
被护在人群里穿着喜服的女子焦急的看着男子。
水镜凉:“保护陛下和帝后是我等责任,我等恳请陛下带帝后远离此地!”
水镜凉陈词慷慨激昂,但语气却毫无波澜。
听了水镜凉的话,女帝莲湘漓掩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莲湘漓:“好,我等你来找我们。阿衣……我们走!”
莲湘漓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水镜凉,那一眼殊不知是他看到她的最后一眼。
她随即拉着身旁同样穿着喜服沉默不语的男子向山上跑去,因为……向下已无路可走……
她没注意到的是,昏暗的树林里一道道黑影闪过,还要……身旁男子眼底一滑而过的幽暗。
她只顾着向后看,生怕有杀手追来。
二人气喘吁吁的跑的山顶的一个草屋前,在跑的期间,莲湘漓被山路上的石子绊倒了好几下,全身上下挂了好几处彩。
竹司衣:“你……还好么?”
身旁男子出声道,他的声音宛如山涧的泉水叮咚,却带了丝清凉。
莲湘漓:“嗯,阿衣,走……我们进去……”
她率先推开木门,将男子拉了进去,转身摸索着将门关好,刚一转身,下腹便传来一阵疼痛。
屋里已经被竹司衣点上了火烛,此刻虽有些昏暗,却足以看清对方。
莲湘漓:“阿衣……你,你这是……”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竹司衣,魅色的脸庞因失血变得有些苍白。
竹司衣:“莲湘漓,是不是你带走我母上与父亲!”
他在问,话里却极是有着笃定的意味。
听了竹司衣的话,莲湘漓美眸微垂,唇一张一合,有些发不出声来,但在竹司衣眼里,她是心虚了。
竹司衣:“呵,果然,那以前你对我说的话也是假的了!”
他的语气里颇有嘲讽。
莲湘漓:“不,我从未……”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她顿了顿,又道。
莲湘漓:“对,是我带走了她们。”
昏暗里,她的眼前已经是模糊一片,她看不清男子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身上越来越重的寒气。
莲湘漓:“怎么,你也想杀了我?”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眉头却因伤口处的疼痛紧紧皱了起来。
他并没有拔出插在她腹中的剑,他只是松开手,看着自己的手在她说的每一句话后的一次轻微的颤动。
莲湘漓:“可惜,你终究还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莲湘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听到她的反问,他面色顿时变得更为阴沉。
竹司衣:“不,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莲湘漓忍痛拔出插在腹上的剑,一把把他拉向一旁。
竹司衣:“你!”
他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腹部滴血的莲湘漓,又看了眼从他发梢滑过带着火钉到门上的剑,心底的某一处不觉间塌陷了。
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她了?他又忙在心中否定,不,不可能……
回头望去,整个草屋已经陷入火海。
还在半山战斗的水镜凉被山顶满天的火一时惊住走了神,被对面的敌人伤了手臂,这才因疼痛回过神来。
水镜凉心里担忧道:陛下……你要坚持住……
火海里的草屋,已经破烂不堪,黑烟弥漫。
莲湘漓:“咳咳,阿衣,床下有密道,你快走吧!”
竹司衣:“那你……”
一根木梁已经支撑不住掉了下来,横在二人中间。
莲湘漓:“你走,不要让我恨你!”
她冷声道,她佝偻着身子,抬起了自进门后便低头的眸,他透过烟,这才发现她的双眼没有半分神采。
竹司衣:“你的眼睛怎么了?”
莲湘漓:“与你何干?”
她忙转过身去,向火海深处走去。
莲湘漓:“死我一个杀母仇人,你应该是很高兴的吧!”
莲湘漓:“我恨你,再也不想看见你!”
莲湘漓:“你知道,我平生最恨背叛!”
莲湘漓:“你背叛了我!是你,帮莲韵杀我!”
莲湘漓:“是你!竹司衣!我恨你!永生永世都恨你!”
最后一句,是她撕心裂肺的吼出来的,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火焰深处的她满面尽是泪水。
女子有泪不轻弹,为所爱之人,终究还是流了出来。
听了她的话,竹司衣的脚步向后退了退,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竹司衣:“你恨我?”
竹司衣:“好……好,我这就走!我不会碍你眼的!”
被她的说辞打击的愤怒蒙蔽了心,气上心头,他一甩衣袖,开启床头的暗门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等他走后,她听到暗道处的一声暗响,最终坚持不住倒了下去,双眼合住的最后一刻,她的面前闪过一抹白影……
当水镜凉浑身带伤赶到之时,火已经渐渐变小了。
雪还在下,却终究灭不了这场大火……
史记:天夙二年,嘉和帝与其帝后遭军匪偷袭,薨后,云秋王爷继位,改年号为天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