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果然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了。
因为昨晚堂堂太子差点被一个舞姬掐死在床上,而那个舞姬却至今下落不明,几万精兵侍卫统统白喂了军粮。
御花园里,小太监战战兢兢地递上老皇帝平时爱喝的茶水,结果刚靠近些,就被气焰正旺的老皇帝一把推开,无端地染了一身无名火,吓得顶着一身湿漉漉的茶水味动也不敢动,只畏畏缩缩在地上趴着。
余光瞥到有人在往这里走,一袭墨兰长衫加身,流墨一般的长发只被一根银簪挽起,简约典雅,步伐款款,小太监立马认出了是宸王,便喊了一声“宸王驾到!”
老皇帝看去,见是宸王,头疼无比地发起了牢骚。
墨染听完,心想那个名叫艾雎的姑娘如今优哉游哉地在自己府上好吃好喝,浑然不知朝堂上因为她的出现和举动引起了风云巨变,不禁露出一丝笑,尔后又正襟危坐安慰,“那太子的情况怎么样了?太医那边怎么说?”
“说是伤势不大,只是被打晕了而已,若是仅仅是因为一个舞姬便也罢了,听昨晚的当差侍卫说,东宫还有另一个黑衣刺客也在从里面跑了出来。”
“黑衣刺客?”
墨染突然想起多年前小时候在冷宫了见到的一个陌生男孩,戴着一副奇怪的铁面具,总是一身玄黑的胡人装扮,如鬼魅一般。
细风微雨,满院的湿水汽浸润着馥郁的月季花香,打湿在衣衫上,留香阵阵,衣袂拂动间迷迭仆仆。
墨染从皇宫里回来,听来迎接的侍女说哪个姑娘已经醒了很久,于是刚进庭院,便看到那个挑起风雨的女子正坐在石桌旁,面无表情,正襟危坐,而手底下正一下一下地逗弄着桌子上的一只巴掌大的翠绿螳螂。
那小螳螂举着一双镰刀钳,与它头顶的时不时下来挑衅的大手对峙,剑拔弩张的,看起来又那么有趣。
“艾姑娘看起来已经精神不错,可是恢复得不错。”
墨染从背后打招呼,本是只是礼貌客套,而女子听到自己的声音,缓缓转过身子,侧头看了过来,眼神似是有些冷漠疏离,“回来了。”
毫无一丝波澜的一句话颇具质问味道,墨染突然想到有些像民间那些妻子质问丈夫为何晚归的样子。
“今天在朝上皇上说我什么了?”
艾雎听说自己醒来的那间屋子是东宫太子的寝宫,而自己掐住脖子的人正是当今太子殿下,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按照这里人的尿性,肯定是会大动干戈地找自己吧。
“姑娘放心吧,皇上并不打算追查你,因为毕竟打动周折地找一个舞姬的话,传出去对皇家颜面并不好。”墨染给她解释着境遇,让她好放下心来。
“哦。”艾雎淡淡回应了一声,接着不再看他,只是又把玩了一会桌子上的螳螂,然后又将小东西小心翼翼地捧起,放回旁边的蔷薇架上。
“艾姑娘倒是与这些生灵很是投缘啊。”
“因为这里无聊。”
墨染再次被语塞住,虽然话里话外听着刺耳,但是其实也是事实,因为电子横行的时代让艾雎一下子来到了一个孑然一身的地方,能解闷的地方除了花花庭院便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艾姑娘似乎对在下有什么意见啊,是在下对姑娘做了什么惹姑娘你生气了吗?”墨染不禁问出那句话。
艾雎瞥了一眼墨染身后,那几个身着粉衣蓝衣的女孩子坐在离他们较远的亭子里谈笑着,又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和自己丈夫一模一样的脸却一副浑然不知的表情,不禁心里有一阵窝火。
敢情以前那种深情非自己不可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吗?
内心底里还是跟那些臭男人一样做个贵公子三妻四妾地围在身边?
“怎么敢跟你个王爷生气。”艾雎压制住自己的语气,回过头终于与他对上眼神。
也许是很久之前就注意到过,他的脾气温和,行事作风总是微风细雨,体贴入微,若是生在古时,一定会是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呵,”墨染无奈笑了笑,“既然姑娘觉得在府上百无聊赖,不如今晚跟在下出去转转吧,今天是七夕祭,晚上会很热闹的。”
艾雎斜睨了一眼,“你当我没读过书吗?七夕节你不带你的小妾,却带我这个青楼舞姬,让别人看到,你不要名声了吗?”
墨染这时面露难色,目光沉沉若一口古井,“那姑娘今晚在府上好好休息吧,在下就不打扰了。”
说完,起身拂袖而去,似是有些清冷疏离。
艾雎待对方远走后,才侧过身看向他远去的身影,心底里不禁浮漫起一层一层的酸涩,堵在胸口,艾雎忍不住攥着拳头把桌面当做肖战的脸用力锤了下去,但是得到的结果自然是除了胸口积压不能散开的怨气还有手上多出的钝痛。
炸开的疼痛让艾雎忍不住摇晃着手,以减轻手上的疼,眼底也不禁漫延蒙蒙的一层水汽。
这个梦太令人讨厌了,为什么连疼痛都这么真实?
刚才那个人给自己的眼神那么陌生,也许是吃过了太多甜头,结婚以后肖战从来都是对她从不大气都不舍得喘一下的,几乎什么事都会与她娓娓言述,结果这冷不丁地来个苦果,却让自己难受得几乎要掉泪。
入夜里,艾雎觉得还是要跟他说一句抱歉,但是门口的小厮却拦住了自己,说是有事出去与人商量要事。
艾雎头疼无比,只好返回到自己房间里等墨染回来。
而刚坐下,就觉得有些屋中有些熟悉的异样,突然想起来这是她刚醒过来的时候的感觉,艾雎立即猫下腰紧紧捂住口鼻,紧忙去打开窗户,通风。
但是还是吸入了一些特殊气体,艾雎还是控制不住地身体出现一阵头晕,艾雎心中警铃大作,踉踉跄跄地走向门口,但是还没走几步,突然身体一歪,倒向了一旁,却又倒在了一个熟悉的怀里。
艾雎抬起头,果然看到了那晚的人,黑的不见五指的光线下,只比上次清楚了些,起码艾雎这次看到了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铁面具。
如上次一样,面具下露出的一双眼含着逗弄的笑意,嘴角笑得十分欠揍。
“唷,这次学聪明了,”那人说话的声音似乎在刻意捏弄着,音色奇怪,但是艾雎依据经验来推测,这个人年岁并不大,“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跟衙门里的那些臭捕快一样啊,你该不是县令大人安排来的底细吧。”
艾雎用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刺进肉里,那个人似乎是察觉到艾雎的举动,牵起的嘴角有些凝滞,只见怀里的女孩努力保持着清醒意识,双目泛红,双手颤颤抓住他的领子。
“我是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