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菁华院中,青囊卸了钗环,长发放下,宛如泼墨,令冬赋取了琴摆在案上,一边慢慢拨弦,一边听她说一些事。
比如白日纳彩礼过后,二姐曼陀刚回自己院中就哭闹了一场,婢子把阿爹叫去了。无非就是闹的聘礼那些事,青囊听说阿姐也被惊动了,般若出手,自不用多说。
四个姊妹里,唯有曼陀不是嫡出,她生母卑微,自个儿有些小手段却都不大聪明,下人们难免拜高踩低一些,所以总在这些事上多有计较,青囊不大在意,听见冬赋说这事引得独孤信跟她提了婚事的事,倒仔细听了听。
果然是已选好了人家,也是大家公子,太原王氏的,门楣虽不比八大柱国听着显贵,但也是底蕴门庭了,而且青囊曾在闺阁好友中偶然听过那位公子的声名,面目俊美,腹有诗书,人有才气,品性颇佳,比柱国家剩下几位也还未娶却多富贵纨绔的公子要好不少。
青囊也听过,王氏家风清正,家主后院少有姬妾,现今的当家夫人又素有敦厚贤名,膝下也只有这一位嫡长子,曼陀到时候嫁过去,她虽不通庶务,但婆母慈心自会帮着教她,王氏人口又简单,做主母也不用太有手段,门户也足够余生延续锦衣玉食,无疑是个好人家。
青囊点点头,换了首曲子弹。
冬赋又提起另一件事,杨坚令人送了只金钗来。
独孤青囊还有别的事吗?
冬赋太师那边近日没递什么消息来。
青囊看了她一眼,曲子还只起了个调,就按停弦起身,移步往内室走去。
独孤青囊上次托他的的事做好了,如今他也许了阿邕在他府中养伤,此外无事就是好事。收拾一下,就寝吧。
另一边的太师府,那位近未递过消息的太师问那位在他府中养伤的辅城王:
宇文护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宇文邕见这位近日得其庇护良多的来也不抬头, 宇文护也不在意,在他身边坐下,手拿着白玉酒壶,同是情场失意人,他看起来倒还颇有心情地开导别人。
#宇文护这种事我有经验,最好今天一觉醉倒,也就过去了。
见他看过来,便把手中酒壶向他侧了侧。
宇文护来点儿吗?
宇文邕我不喝。
宇文邕把酒壶抵回去。
宇文邕今天要是喝醉了,她成亲那天我还得再醉一次。我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能活着多见她一天,就是多赚一天。
宇文护淡淡道:
宇文护喝点儿也没事,她成亲又未必就是近日。
宇文邕扭过头,盯着他。
宇文邕你什么意思?
还未脱下华服的宇文护面对外人,一身威压也未褪,只一笑,眼中却很沉。
宇文护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上次的话说的很对,甚合我心意。
宇文邕什么话?
宇文护慢悠悠道:
宇文护要是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嫁了别人也不管,就是活着,也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宇文邕猛地站起来,他的语气也沉了。
宇文邕你要做什么?
宇文护这你就不用知道了。
宇文护一手执壶一手执杯,自斟了一杯饮下,自饮自吟:
宇文护上马不捉鞭,反拗杨柳枝。下马吹长笛,愁杀多情儿。
宇文邕盯着他,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只有又默坐下,听他吟这几句诗,忽然道:
宇文邕只要你不以伤害她为代价,也许也好。本来她喜欢的就不是杨坚,而是你。
宇文护的笑意微微一顿,复而笑意更深,拿着杯壶往外走了。
宇文护你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