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青囊明天府上要加强人手,还有整个迎亲的队伍,都要戒备。
冬赋迎上来,听青囊吩咐道:
#独孤青囊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素衣立在夜色里,这句沉声,冬赋垂首应是。
第二日天还未亮,独孤府上上下下都已经忙碌起来。
喜字张贴,红绸赫赫。
日头渐升时,侍女如云排列,簇拥新娘行来。按照本朝习俗,绿衣金冠,手持一柄羽扇,既作掩饰,也是妆点,华服复加盛妆,无一饰不精致,无一处不华美。
般若本就颜如牡丹之华,此番更加光艳万方。
宾客盈门,笑语连连。青囊站在父亲身畔,虽然先前更早时与伽罗一同陪着般若侍妆,已经见过,但此刻满堂煊扬里见新娘缓缓拜礼,不免惊艳微笑,复又几欲泪落。
偏头整理仪容时,见伽罗眼睛水汪汪地抓她的衣袖。
独孤伽罗阿姐真好看。
青囊睫毛抖动,点了点头。
独孤青囊是啊,真好。
她轻声回应,都是真心的姊妹情谊。
独孤般若女儿,拜别父亲。
独孤信般若……
独孤信下阶相扶,百般不舍,心绪万千,此时也难再多言,最终只化作一句:
独孤信今后,要善自珍重,好自为之啊。
般若深深俯首。
独孤般若般若谨记。
此一别,改的何止是居所,再坚强的女儿,也湿了眼眶。独孤信声音也已难免哽咽,还是撑住为父的场面,宽慰道:
独孤信今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你该开开心心才是啊。
侧身不忍再看,唤道:
独孤信阿顺,送你长姐——
独孤顺是。
兄弟送姊妹出门,这便是嫁仪的最后一步了。青囊以手背轻轻拭眼,双眸颤动时,长姐的目光从羽扇后绰绰地透过来一眼,遥相顾,青囊调息一瞬,方一笑。
般若的裙摆涉过独孤府的门庭,被搀扶着要上花轿。宝轿玲珑,青囊一路随行到门口,人群里至此只能看见长姐头冠上的金珠在日照下光辉煌煌,那袭嫁衣款款行至轿边时,那位她已经要改口称姐夫的新郎下意识行出一步向妻子伸手,还是充作傧相一道而至的宇文邕赶紧拦下,低声大概是说着礼节不合云云。
才声都不出众的皇子,除却尊贵身份外,却也还有一颗真心。
般若向来重情谊而轻儿女之情,算弄人心又藐视人心,大概并不在意甚至一时难以注意,而真心又瞬息万变。只是青囊想,至少这一刻是好的。
寻常人家婚嫁,第一要紧的就是盼望夫妻和睦。臣女嫁入皇室,无论家族是怎样的煊赫声威,主母又是如何的手腕过人,可这世上高处,从来不胜寒。来自丈夫的中意青睐,总归百利而无一害。
寻常夫妻相处之道,女子总被教导以柔克刚。般若却养成了强势的性格,她选择了这样的夫婿,注定往后风声不止,但般若所求也非寻常静好,青囊无料事之神能,只盼阿姐能一切如愿。
“奏乐!”
神思恍惚片刻,司仪高声起轿。
“出发——”
青囊侧首,将眼角到底没忍住的一滴晶莹揩进鬂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