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行至殿门前,恰巧温宜帝姬闻得动静回首,不由变了颜色。温宜是几位帝姬中性情最温和安静的,又素得贵妃调教,性子极沉稳,虽才十余岁年纪,却举止沉静,轻易不露喜怒之色。此时她见胡蕴蓉这般骄嚣,忍不住急道:“庄敏夫人,那是母妃之座。”
这一唤,连欣妃亦按捺不住脱口道:“夫人乃从一品,不应坐正一品贵妃之位,以免失了上下之数。”
胡蕴蓉也不理底下议论纷纷,偏着头道,“表哥,我可站得累了,若要坐远些,又怕不能和表哥说话了。”
端贵妃缓缓转身,牵过温宜之手,温言道:“良玉,随母妃回去吧。凡事不可急躁轻浮,以免失了分寸。今日你言语毛躁了,母妃要罚你看着炉子用文火炖药三个时辰,以平息你心头浮躁之气。”
温宜思忖片刻,红了脸心悦诚服地答了“是”,母女二人且言且行,渐渐走远了。
大约是天气热,胡蕴蓉已经面红耳赤,向着拿眼觑她的皇上撇嘴道:“表哥你瞧,贵妃也不说什么呢。”
我一笑道:“蕴蓉一言,让本宫想起前些日子烟雨讲的‘掩耳盗铃’的故事,不知蕴蓉可听说过?”
胡蕴蓉眉心一蹙,烟雨掩口笑道:“长姐说笑了,夫人博学,怎会不如烟雨。”
玄钰摇一摇头道:“贵妃为人端方,宫中无有不敬服者,想来夫人也为此敬慕贵妃,所以喜欢贵妃之物。”
清河王道:“如此,皇兄大可把披香殿与燕禧殿换一换,让夫人称心如意。”
贵妃不喜奢华,披香殿十年如一日地简素,而胡蕴蓉擅宠,燕禧殿之物素以奢华名贵见称。
胡蕴蓉闻言不由连连冷笑,“六表哥难得肯这样体贴我,否则我总以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呢。更难得王妃苦心诗书这么多年,想来江南这样偏远之地,也教不得王妃‘掩耳盗铃’这样的故事。”
皇上微微一笑向蕴蓉道:“坐便坐着吧,还未喝酒就先说胡话了。”说罢又向玄钰和清河王一笑,“你们知道蕴蓉一向被晋康翁主宠坏了,难免娇气,别与她计较。”
玄钰一笑置之,“贵妃娘娘如此大度,清自当效仿,怎会与夫人计较?”
李长在侧轻声道:“皇上,摩格可汗已在殿外候着了……”
皇上正色道:“宣他进来吧。”
李长忙行至殿门前,扬声道:“宣摩格可汗觐见!”
话音未落,已听得皮靴匝地声“隆隆”有力不断近前,皇上微有不快之色,胡蕴蓉蹙眉道:“无人教他面圣之时行礼举止么?如此大声也不怕惊了圣驾?”
只见一个身量魁梧的男子已然昂首傲然迈进。
他身旁一位赫赫使者躬身道:“我可汗入周,特来拜会大周皇帝。”
摩格微微一笑,既不行礼,亦不屈膝,只双手抱拳一拱,算是行礼。
胡蕴蓉素来心高气傲,怎容得摩格在殿上对皇上无礼,不觉勃然大怒,登时起身道:“赫赫既来觐见,怎不按大周规矩行礼面见圣上,更不出言请安,实在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