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太巳仙人已经坐在邝露对面有好几分钟了,邝露却依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太巳仙人见状清了清嗓子,惊的正走神的邝露吓了一跳:“爹爹,你干嘛呀。”
太巳仙人看起来委屈极了:“好女儿,爹的寿辰你都一脸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夜神对你不好啊?”
邝露的目光亮了亮,一把拉住了太巳仙人的手,神色严肃:“爹爹,我说一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害怕。”
太巳仙人看了看女儿,似乎早就知道她心想所何,抬起手来施了一道咒将两人的声音掩盖起来。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女儿,你告诉我,夜神是不是起了异心。”
邝露有些结舌,良久,她摇了摇头:“没有…是我,是我起了异心。”
太巳仙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素日来性格娴雅聪慧澄净的女儿能说出这种话,一时失了言语,又听邝露开口:“爹爹,你信不信,有的人一觉醒来,会莫名其妙回到自己小时候。”
邝露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些事,可是缘机仙子那个海螺让她心里万分不安,她要把一切都交给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而爹爹就是她唯一能托付所有的那个人。她要替润玉铺好前路,更要让爹爹平安顺遂。
邝露将一切都悉数向太巳仙人道了个明白。太巳仙人沉默良久,最后将邝露揽进了怀里。
“傻女儿…为什么不早点儿和爹爹说呢。”
数百年来的痛苦与洞晓一切却依然被命运牵着往深渊里走的压力,此时如同决堤的河水般从蒙尘的记忆深处涌出,数行清泪夺眶而出。邝露扯住太巳仙人的袖子,泣不成声。
她早已做好了有朝一日秘密暴露,备受世人冷眼的准备。太巳仙人拍了拍邝露的肩膀。
他这个女儿,明眸皓齿霞姿月韵,又性子娴雅淡薄,聪慧懂礼,同她母亲万分相似,太巳仙人不由得摸了摸邝露细软的发。他许对邝露的母亲有愧,又因为这个女儿是唯一一个孩子,便是要他烟消云散来换她一世安稳顺遂也是愿意的。
太巳仙人伸出手掌,幻化出一瓶玉壶丹心,递交给邝露:“爹早就知道了,你那日回府是不是把爹的雷令牌顺走了?”
邝露的眼角还闪着泪花,她不好意思的笑出了声:“对不起吗爹爹…我一开始没想到这些。”
“兵权令都在手了,就去做吧,有什么爹爹都帮你扛着。”太巳仙人将那瓶玉壶丹心放在邝露手中,邝露接过来又扑进了太巳仙人的怀里。
是夜,溪沙映出凉月明辉,石桥隐遁在一片雾霭间。邝露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几百年以前这一世初遇润玉的时候,彼时他也是这样一身白衣倚靠在石旁逗弄魇兽。
润玉似乎是感受到目光的打量,他抬眼望向邝露。她一身粉衣,比起素日来清丽寡淡的青衣更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毕竟青春好年华,淡妆浓抹总相宜。润玉露出了一个微笑,邝露了然的走了过去。
“这身,很适合你。”
清风抚过她耳旁碎发,细细软软的在脸庞逗弄着,有些微微发痒。邝露掏出那瓶红曲甘露:“殿下,这是父亲托我赠与殿下的红曲甘露。”
润玉伸出手去接过,目光在邝露手腕上略略停顿,玉壶冰冷的外壳已被邝露的怀捂的有些暖意,润玉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太巳仙人的深意,润玉却之不恭。邝露。”
“邝露在。”
“…你若是有了心上人,我可替你们做主说亲。”
邝露略微有些迷惑的顺着润玉的目光停留在右手腕上的红线,有些了然的笑了笑:“多谢殿下关怀,月下仙人一番真意,邝露不得不把红绳收下,也权当一番求缘心意罢了。”
她似乎感觉润玉松了口气般不在言语,被忽视的魇兽不满的扯了扯邝露的裙角,邝露俯下身去摸了摸魇兽的脑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彦佑手串上的那枚珍珠:“殿下…这是蛇仙手串上的珍珠。”
润玉接过珍珠,只感觉体内灵力一阵清明,似乎与这枚珍珠呼应般,润玉与邝露相交了一个眼神。
似乎有什么真相即将从蒙尘的记忆中喷涌而出,邝露退后两步,对着润玉拱手行礼:
“邝露愿誓死相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