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氏夫妇忌日

这是冬日中少有的晴好天气，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林间的小路静谧悠长，两侧冷杉伫立，像是守护着这片特殊的土地。

一阵轻风拂过，枝头的积雪簌簌飘落，迎着朝阳，那些细小的雪粒变成了精灵。

一行人缓慢走在石板路上，任由这些雪粒肆无忌惮地落在黑色大衣的肩头。

今天是车氏夫妇的忌日，这个本该温暖团聚的寒冷冬日，却因往事的沉重而显得格外刺骨。

那个血与雪交织的场景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深深烙印在车金荋的记忆深处。每一次想起，那抹鲜红在皑皑白雪中弥漫开来的画面，都让她呼吸一寸寸变得艰难。

这种复杂的情绪许是被身边的朴灿烈发觉，宽大的掌心将她搂紧。

鹿晗的视线扫过，停留在她肩头的那只手上。

车银优你很反常。

鹿晗是吗？

车银优这么多年你都宠着她，什么时候生过她的气？

鹿晗…我不是生她的气，我是在气我自己。

车银优沉默半晌，随后才缓缓说道。

车银优从小到大，只要你看上的都会抢过来不是吗？

鹿晗侧头，有些不可置信。

鹿晗你什么意思？

车银优相比其他人，我只相信你会义无反顾的对她好。如果我不在她身边，她能信任的，也只有你。

两人自小一同长大，许多话无需挑明，彼此间自然能心领神会。

鹿晗如果只是妹妹我也会对她好的。

车银优看着她在别人怀里也愿意吗？今天是朴灿烈，下次或许就是边伯贤。

鹿晗………

车银优你好好想想吧，另一只狼可虎视眈眈着呢。

………………

车金荋轻轻将一束紫罗兰置于墓碑前，花瓣在寒风中颤动，散发着淡雅的香气。墓碑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上面镶嵌着一张笑容灿烂的照片。她就那样明媚而鲜活，仿佛连时间都无法侵蚀她的光彩，让人无法想象这张脸被岁月蹉跎的样子。

朴灿烈见到车父车母的遗照才发现，原来车金荋只是和车银优长得像。

车银优继承了车父的英气轮廓和车母柔和精致的五官，反而她，乍看之下，似乎找不出具体与父母相似之处，但那双温柔深邃的眼眸，仿佛悄然从哥哥身上借来的特质。

他跟着几人一起祭拜，接近虔诚。

“伯父伯母在天有灵，请庇佑您们的爱女，愿她此生健康平安。若真有无法逃避的灾祸，那请让它降临在我身上吧……”

“请庇佑您们的爱女与我此生相爱，让我的一生只为她而守候，让我的真心成为她唯一的依靠……”

车金荋直起腰时，却见朴灿烈仍保持着那近乎虔诚的九十度鞠躬姿势，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凝固了一般。

她哭笑不得地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朴灿烈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睁开了眼。视线相接的一瞬，他像是意识到什么般，连忙起身。

车金荋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他的耳根发烫，像是被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朴灿烈没…没什么。

车金荋是不是在我爸妈面前偷偷说我坏话了？

朴灿烈不是！你这么好，没人会说你坏话的！

朴灿烈像一个急于辩解的小学生，可字字却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诚恳。

车金荋噗…灿烈，你这样还真可爱。

她压低声音，在呼啸的寒风中，这句低语成了他们之间的秘密。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朴灿烈再次许下愿望“请让您们爱女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我身上吧。”

祭拜结束后，一通电话将朴灿烈匆匆叫离，无可奈何下，车金荋只好坐上车银优的车。

鹿晗坐在副驾驶座上，宿醉与一夜未眠的疲惫让他的状态并不好。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揉捏着睛明穴，眉宇间透出的倦怠堆积，像是连轴转了很多天。

鹿晗银优，你去公司吗？

车银优嗯。

鹿晗顺便把我带去吧。

车银优你现在这个状态还要去公司？

鹿晗死不了。

车银优……

车金荋看着鹿晗的侧脸，哪怕那晚再不愉快，但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还是隐隐心疼。

从后视镜里投来一道目光，她匆忙收回自己的视线，却在又猝不及防地与车银优对视。

她知道车银优的意思，于是缓缓道。

车金荋今天的运势说四月二十号出生的人不适合工作。

车银优……

鹿晗……

鹿晗的动作一顿，睁眼后轻微勾起了唇角。

鹿晗既然运势都这样说了，那就回家吧银优。

车银优轻笑，车内的原本氛围忽然消散了些。

车银优还真把我当成司机了？

鹿晗那小车，开稳点。

车银优喂，别得寸进尺啊，没让你叫哥就不错了。

鹿晗不就早出生两个月吗？有什么了不起。

车银优有本事你先蹦出来。

看着两人斗嘴的模样，车金荋的思绪仿佛飘回了幼时。那时的欢声笑语与眼前的画面渐渐重叠。

平日里形影不离的两人，也并非始终如胶似漆的铁哥们。他们和其他玩伴一样，偶尔也会因意见不合而争执不休。

那是小金荋初入小学的时候，刚被接到车家的她尚带着几分怯懦。面对老师和同学，她总是低垂着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连一句话也不敢轻易说出口。

久而久之，奇怪的外号在同学们之间流传起来。

也许是某位同学派发作业时故意将她的名字叫成外号，也许是路过她时总要鄙夷的嘲笑几句。

虽然每每听到“老鼠”这个外号时她总会想哭，因为这会让她想起在福利院时躲在阴暗角落见不得光的老鼠。

想起自己藏起来的零食晚上一看只剩被咬的稀巴烂的包装，想起睡觉时黑暗里发亮的眼睛，想起被其他的孩子关在充满老鼠尿恶臭的房间。

但不管怎么样，她装作不在意，她也不能在意。

她早已从车家的下人口中听闻，车氏是名门世家，车家的人各个都要有优良的品性和非凡的格局。至于什么是世家，她理解为事事都要小心谨慎的家就是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