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雪。
我是一名高中生,今年好像是十七岁。
为什么说是好像?因为我也记不太清我的生日了。毕竟这种小事,根本无人在意。
家里离学校远,我只能住校。不过我的父母总是忘记给我交学费和住宿费,每次被班主任威胁的时候,他总会加上一句:“再拖下去的话,就没办法在学校住下去了。”
不过我不怪我的班主任。他其实人很好。之前会关心我的家庭情况,告诉我如果很困难的话可以申请补助。我摇了摇头说,老师,补助留给更需要的人吧。我们家不缺交学费的钱,只是他们不上心忘记交了而已。
学费都交不上,更不用说饭钱。可能两三个月我才能被记起,这个时候我的饭卡里会很难得地拥有整整一个月的饭钱。当然,要是一个月吃完的话,后面的日子就要喝西北风了。所以我总是掰碎了用每一块钱,经常很晚才去食堂,剩下没人要的菜会便宜很多很多。
至于为什么不找父母要?有时候一个电话打过去转眼他们又忘记了,反复提醒还会被不耐烦地打发掉。我不明白他们到底想不想在我身上花钱,所以我小心翼翼,怕惹他们不高兴直接断掉我的生活费。
毕竟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幼儿园我第一次被人欺负,有个小男孩故意在我走路的时候伸腿绊我,而我也很不负使命地重重摔了一跤,磕掉了一颗牙。鲜血在我的嘴里涌出,膝盖很疼,男孩的笑声在脑海里萦绕不去。
老师联系了家长。
我的父母没有来。
于是我跟男孩的家长对峙。
有其子必有其父母,对面两个大个子非常夸张地贬低我,说我一定是装的,怎么可能把牙齿都磕掉。我明白他们怕赔钱,看我一个小孩子好欺负。
可是当时我好小,我不懂得反击,因为我背后没有可以支持我的后盾,所以我没出息地哭了。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然后,欺凌就变得变本加厉。
有时候是拽我的头发,有时候是故意藏我的东西,有时候是在我东西上乱写乱画。这样的欺凌一直持续到小学结束,成为了我人生里挥之不去的潮湿。
接着,我上初中了。
初中时我接触了动漫,并且疯狂地着迷于名侦探柯南。我真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面对未知的威胁,不卑不亢。我总是在放假的时候出去发传单,打一点小零工,争一点点微薄的工资,然后冲向书店,买一本漫画,回家津津有味地看着。
初中并没有给我反击不公的机会,毕竟大家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了,心智成熟了一点,幼稚的你欺负我我欺负你的行为少了很多,而我在过去的日子里的懦弱让我没有树敌,那些找我麻烦的人似乎都忘记了我。
我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这短暂的安宁。
三年恍然而过,我上高中了。
高中,像一只大手,扯掉了遮住我埋藏已久痛苦的布。
向家里要钱的次数不可避免地多了起来,于是收到冷嘲热讽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我都已经放弃了漫画的爱好,将打零工挣来的全部都用于生活,但是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在某一次大型考试中,我被老师抓到了作弊。为了二十块的费用,我没有供出让我传答案的那个人,被记了过,在老师中的印象一落千丈。
给钱的人恼怒于我没能及时传给他答案,于是我再次被卷入儿时的漩涡。
被绊倒,东西被抢走,刺耳的笑容,隐身的父母。
我试过反抗,但是他们对我造成的伤害不轻不重,对于老师而言顶多算是少年人之间的游戏。
但是对我而言,他们在不断瓦解我的心。
我有点看不到未来的路了。
在这个暑假,我任性了一次。
我把打零工的钱全部拿去买了漫画书,一个人在家里痛痛快快地看了好几遍;我不写暑假作业,也不借代写了,消磨我的人生,放弃在老师面前维护形象。
在暑假结束的前一天,我明白梦要破碎了。
前面的路更难走。
于是我想。
让我沉入一场永久的梦吧。
别让我醒来。
我想去我最喜欢的漫画的世界里,哪怕做个炮灰配角呢。
这样想着,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块屏幕。
屏幕上跳出一个弹窗。
“请问你是否想要逃离现在的世界,前往柯南的世界。”
“yes or no。”
“历史选择:yes。”
我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无数的记忆像海水一样涌入我的大脑。
初遇,去游戏厅,庆祝生日,一起喝下午茶,和基德一起的探险,粉色公寓,和白马探的倾诉,琴酒的笑容。
一幕一幕。
探险,遇险,脱险。
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我挪动手指,按下那个也许逃避现实但是获得幸福的按键。
“yes。”
霎时,巨大的光屏化作一个蓝色的漩涡,庞大的吸力把我撕扯过去。
我不带任何留恋地看了一眼生活了十几年的房间。
再见了。
不管我马上要成为谁。
这里都将成为过去式。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