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里,独留一盏孤灯立于床榻旁,散出柔和的微光,天青色的帐幔轻轻摇曳,映得精致的刺绣图案栩栩如生。
桫椤仰卧床榻之在上,目光透过这层朦胧的屏障,心中波澜未起,却也难入梦乡。
不管出发点是什么,今夜她的做法的确是站在了宇文护的对立面,所以无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她都会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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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的一声开门声一时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但很快又恢复了原貌。
宇文护站在外间,神色并不平静,脑袋突然传来了熟悉的抽痛,他瞪着带着血丝的眼睛,有些使劲的按揉着抽疼的额头。
默然穿过那珍珠帘走进内屋,分开又落下的珍珠帘子,撞击发出“”嗒嗒”的轻响。
步子有些踉跄的走到床榻边,坐在榻边静静的看了几秒,宇文护抬起那青筋暴突的手,在桫椤细嫩的脖子徘徊。
然而下一刻,他又将手的方向移向了她脸庞,只是用手背轻轻抚了抚,没再做出其他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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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逐渐走远,没一会就听见净房传来了水声。
桫椤翻过身,目光穿过屏风的缝隙,望向净房的方向。那被屏风半遮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虽看不清面容,但其复杂的情绪仿佛透过空气,缓缓传递过来。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桫椤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片刻便被炽热的身躯揽入怀中。
桫椤静静感受着按着自己那具身躯的体温,隐约闻到了一股淡香,这是宇文护专门治头疼的丸药的香气,虽然很浅但很熟悉。
感受到腰间的力量越来越重,桫椤有些受不住,抬手却抚上一片冰凉,像是落下的雪花,融化后渗进皮肤,冷进四肢百骸。
独孤桫椤头是不是很难受?
这双手的主人没吭声,也没有动,像是陷入了熟睡,但她能感觉到腰间的力量松了松。
又接着问了几句,可身后那个拥她入怀的人却还是没有回答的意思,最后只得放弃,干巴巴的吐出一句话。
独孤桫椤被子里有个小暖炉,你暖暖手。
沉默了半晌的宇文护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宇文护难受。
两个字说的很平静,却让桫椤一愣,心中酸涩。
她明白他的意思,却不能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独孤桫椤我给你揉揉。
说着,桫椤就要起身,还没有什么动作,就感觉腰间力量一紧。
宇文护笑了一声,另一只手抬了起来,贴在了妻子娇嫩的面上。
宇文护无事, 这就很好。
桫椤不明所以,被他紧紧揽住不能动弹,心中有一瞬不知所措。
低头看着那拥着自己的大手,叹了口气,在被子里摸索了一会儿,将暖炉塞进了宇文护手中。
独孤桫椤你暖手。
宇文护这次没有拒绝,顺从的把暖炉放在手下,又将头埋进桫椤的颈肩处,不再言语。
最后还是桫椤先扛不住睡意,缓缓睡去,只是在临睡前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
这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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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独孤信,在回府后知道了伽罗今夜的行动,以及她向桫椤送出的求助消息,瞬间便明白了宇文护方才为何会面色难看的提前离开宴席。
训斥的话就在嘴边,可看着小女儿一脸倔强并不知错的样子,独孤信最后只深叹了一口气,看着她说了一句“胡闹”,转身就回了书房。
伽罗看着自己父亲消瘦许多的背影,缓缓低下了头,心中有些难过。
那个曾经在她们姊妹眼中无所不能的大周将军,如今也在渐渐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