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火光,绚烂的蓝紫色火光,还有满目的鲜血。
锦觅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
锦觅为什么?先是肉肉,再是爹爹和临秀姨,最后是小鱼仙倌……就这样生生的从我眼前被夺去。
锦觅胸口阻塞异常,跌坐在大殿上,喷出一口黑血。
锦觅小鱼仙倌!
凄厉的嘶吼洞穿穹天。
终于,被满腔的悲痛冲垮了的神志,锦觅头一歪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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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润玉视角)
我叫鲤儿,是一尾红鲤鱼,自记事起就生长在洞庭湖。
湖中的鱼儿们说,我是湖中最漂亮的一尾鱼,而且性情温和容易相处。但我不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看到他们在一处嬉戏的时候,我的内心会无来由的难过,想要远远的逃离。
但是我从内心里确信,我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一切另类的表现都会成为被群起而欺凌的理由——在这点上,小孩子有时比大人更残忍。但我为什么会懂这些呢?
听湖里的鳌鱼爷爷说,在数百年前,洞庭湖层面临过一场浩劫。那时乌云翻涌,天雷滚滚,然后那时天界的大皇子以一己之力代洞庭湖三万生灵受过,但是他不久以后就死了。
鲤儿是因为重伤不治身亡吗?
鳌鱼爷爷不是,但是那等卓绝千古之人不可能就如此死去。
鳌鱼似是在感慨,似是在叹惋。
鳌鱼爷爷他的死因被天界严密封锁,想是什么天家秘事,不可为外人道也。不过,据传现任洞庭湖君与那大皇子有故,许是知道些内情。
鲤儿卓绝千古?
鳌鱼爷爷那场公案之前,他与天后战于洞庭之滨,于时他号令八百里洞庭之水,铺天盖地的冰凌如雨似箭……
我捂着额头,缓缓的蹲下去。耳边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回响,但却如霾似雾,听不出究竟。
鳌鱼爷爷鲤儿?鲤儿?
鳌鱼爷爷焦急的呼唤着,而我却仍然恍恍惚惚。我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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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锦觅视角)
锦觅五百多年了,小鱼仙倌,我好想你。
那次事变后。我苏醒已是数月之后,狐狸仙告诉我,小鱼仙倌被琉璃净火重伤后,修为尽失,被压入毗娑牢狱。
旭凤不要去,锦觅,我和叔父尽力周旋才把你从谋逆之事中撇清。
我当然知道这样的举动是冒着大不讳,但无论天帝是顾念旧情对我网开一面,抑或是清楚我翻不起风浪,都已不重要了。是啊,我就是这么无用,身负水神之位、花界少主之名,却根本不能给至亲挚爱之人求一个公正。泪水止不住的无声的淌落。
我执意去探监,然而,只有废天后在牢狱中猖狂的大笑,小鱼仙倌却不在那里。
荼姚哈哈哈哈,那个贱种死了!你就悔恨吧,恸哭吧!追随他一起魂飞魄散吧!你怎么不也去死啊!
我偏偏要活下去,我是爹爹和娘亲存在的证明,我是润玉记忆的承载,让你看着我即使一无所有也能活得精彩。我骄傲的挑衅着废天后,内心却痛如刀绞。
花界。
彦佑这是大哥留下,我将它们偷了出来。留个念想吧。
扑哧君递来一串蓝色的人鱼泪和一卷书册。
锦觅谢谢你,扑哧君。
扑哧君心虚似的低下头,似乎闪躲我的目光,他肯定有什么瞒着没说。
良久,他又开口问到。
彦佑你和火神之间……你打算怎么办?
锦觅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明知旭凤的情深,我也不可能回应他的感情了。我们之间横亘了太多太多不可调和的东西,他的情,我承不起。更何况,我已经明晰了自己的心意所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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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锦觅视角)
旭凤哥已经走了三年。
锦觅嗯。
我垂着头淡淡的应着,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
旭凤不要跟自己过不去。放过哥,也放过你自己,好么?
锦觅然后和你在一起?
旭凤我们在栖梧宫的时候就已经两情相悦……
锦觅你有没有听说过,殒丹。
我抬起头来,眼中半是嘲讽半是自嘲。
旭凤愣了一瞬。然后我趁机开始解释殒丹以及我过去的情况。
良久,旭凤苦笑着
旭凤难道,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么?
锦觅我的心已经死了,火神殿下。
旭凤锦觅,你果然是最伤人、最无情的霜花。
旭凤的手紧紧攒住,露出了青筋。
锦觅二殿请便。
我淡淡的说,仿佛对他的愤怒与伤痛并不在意。
锦觅我过不久就去上清天,潜心修行,参悟大道。
旭凤站起身 。
旭凤好,好的很。那就祝水神仙上早日证道,超脱万物!
我确实是去找师祖斗姆元君,但我不是为了修道,而是为了小鱼仙倌。
当日小鱼仙倌赠我逆鳞,其上残余了他的一丝神念,也许能为他搏取一线生机?虽然老君也许更擅长此道,但是我不能赌,只有师祖才能让我完全信任。但是此事必须严加保密,于是我伪造了这个理由,并利用了旭凤给我做见证。
斗姆元君你求的事情我已尽知。
斗姆元君的目光一如往常的慈悲。
斗姆元君须知,神魂散尽之时,所寄之物上的神念也会随之散尽。因此夜神应当尚存于世。
锦觅当真?
我惊喜交加,差点从蒲团上跌下来。
斗姆元君其情况虽不凶险,但是其神力散尽,龙息泯灭,如今我也算不到他在身在何方。
我急于去寻找小鱼仙倌,欲向斗姆元君辞行。
然而她却回绝了。
斗姆元君如今你死劫已解,但是修为委实弱了点,总归夜神一时半会出不了什么差错,所以在你有所进益之前就不必下上清天了。
为什么我觉得师祖她放飞自我了呢……我一个激灵,猛然想起原先来上清天的理由不正是修道么。
如果圆谎不圆全套,被旭凤拆穿岂不是又要被他纠缠上了。
锦觅多谢师祖提点。
我再度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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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润玉视角)
鲤儿梦魇,无尽的梦魇。幽暗的寓所,还有刺骨的无尽寒冷和满目的血迹。谁来救救我?
忽然,我看到了一束光。起初是零星的一点火光,渐渐的越来越亮,越来越温暖。
恍惚中,一个温柔清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锦觅你,还好吗?
艰难睁眼,原来我搁浅在岸边的浅滩上,一位身着淡粉色纱裙的绝美女子正蹲下身来注视着我,眉头微蹙,她的手上托着一片流光溢彩的白色鳞片。
动一动想要跃回水中,但是却感觉到我的视线和以往变得不一样了,动动鱼鳍,却看到一只人类儿童的手。
锦觅我是水神锦觅。
她有些凝重的神色变得舒展开来,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一瞬间仿佛百花竞相绽放。
我的内心泛起阵阵暖意。我往日都是很警惕的,但是这位水神仙上却让我感到十分安心,提不起一丝戒心,就仿佛已经相识多年一般。
锦觅小小年纪就成功化形,不错不错。我观你前途无量,日后必有大建树。怎么样,要不要拜我为师啊?
我张了张嘴,一时无话。
锦觅怎么,欢喜痴了?
她说着,将我从滩上扶了起来。
当然是听大佬的咯,你是水神你最大。我学着那些化形的鱼儿那样,端正跪姿,肃穆的一拜。
鲤儿师父在上,受徒儿一礼。
锦觅好说好说,小鱼……爱徒快快起来。
小鱼爱徒?!虽然有点想吐槽,但是我可不是一条小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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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锦觅视角)
手中的逆鳞自主感应,发出耀眼的光芒。这是小鱼仙倌没错了。
我在斗姆元君处苦修多年,并炼化了冰刃上爹爹的半数灵力,便忙不迭的遮掩行迹,下到人间,一边悬壶济世,一边寻找小鱼仙倌。
想来扑哧君之前欺骗于我道说小鱼仙倌身陨,我气的牙痒痒的,他肯定知道内情,说不定就是他的手笔。
于是本水神用唤水咒把他拘来,把他吊在树上逼问了很久,他才告诉我内情。
不过仔细思来,我似乎也不应该向他撒气,当时那个情况,我昏迷不顶事,天帝想要永绝后患,把润玉仙劫出狱委实不容易,而蛇仙那点微末的道行,也根本护不住他。封印真身,放归洞庭实乃情非得已,但是其实灌忘川水什么的――这委实没必要啊!
我叹了口气,把扑哧君从树上放下了,赔了他一罐香蜜便径直往洞庭去了。
我催动手中的逆鳞,将小鱼仙倌存在其中的一道灵力打回他体内,于是眼前红色的小鲤鱼身形一阵闪烁,化为沉沉入眠的红衣儿童。
原来,小鱼仙倌小的时候竟然是这么小小的一团,好……好可爱(/ω\)。
锦觅锦觅,你是水神仙上,你要注意形象,控制住你自己!!!
我强忍着把软软糯糯的团子揉进怀里的冲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摆出高冷的表情,咳咳,葡萄我认真起来可是很能唬得住人的。
然而我很快的发现,我的小润玉魇着了,他在梦中面色挣扎,小小的身躯在微微颤抖。连忘川水也治愈不了他内心的伤痛么……
小鱼仙倌,我一定要让你快乐,让你的心中不再有阴霾和忧伤。
我用温和的水系灵力调整着小鱼仙倌的脉息,而他也终于睁开眼再次看向了我。
锦觅你,还好吗?
没有人知道,这短短的一句话中,饱含了怎样复杂的思绪和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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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润玉视角)
虽然我本名为鲤儿,但是师父总是叫我“小鱼”。
她煞有介事的分析了一堆五行命格的东西,总之我原先那个名字有灾厄之相,恐招致祸端,因此出于对我的拳拳关爱,她给我重新取了个名字。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两个名字看起来都挺随便的。
锦觅等你渡过化龙劫,我再给你取字。
师父一遍说着,一边梳理着我的头发,将它挽成发髻。
我师父就是对我那么有自信,虽然我天赋也就中游水平,她却坚信着我能够成功化鲤为龙。
说起来我其实也很好奇师父看中我哪点才收我为徒,难道因为她是个颜控?
她将梳子放在镜台上,将一只古朴的葡萄簪插入我发间。
锦觅好了,瞧瞧,我的小鱼爱徒真是姿容天成,绝世无双啊!
我红了红脸
小鱼我我……师父才当得起这样的夸赞。
锦觅哈哈哈,小鱼你害羞了。
我师父大多数时候还是挺靠谱的,法力高强、又是一位水系宗师,又性格温和、循循善诱。
但她有的时候却有些放飞自我,特别是在人间游历的时候。现在她坐在我的身边,已经干掉了十只烤鸭。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口齿不清的对我说
锦觅小鱼……你多吃一点呀。
但是不是你自己一直在吃吗?我看着手里半个快要凉掉的鸭腿,无言以对。
锦觅你看你现在那么瘦小,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她半是遗憾半是惆怅的叹口气。
小鱼可是凡间的食物并不蕴含灵力,其实我吃了也没有什么卵用来着。
我终于忍不住回怼了一句。
锦觅嗯,呃……小鱼爱徒言之有理。
她其实……根本没有在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