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厅的欢喜热闹相比,喜房里反而安静了许些,叶冰裳与小郎君的相处其实也不多,不过短短数日罢了。可偏偏小郎君的赤忱之心她从未见过,她从前见过丈夫为了三妹妹而死的坦然,见过澹台烬为三妹妹疯魔,唯独从未见过有人这般对待自己。
她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小郎君予自己所说的那些话,说起来其实并非是什么感天动地的话语,只是叶冰裳每每见他,他都红着脸不知所措。
小郎君的赤忱喜爱,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被珍视。
她原以为,从前同萧凛那般便已经是欢喜珍视,可是从未拥有过受人珍爱的感觉的人,只是一点点的关心也能叫她欢喜许久。
可惜啊……她怅然,脑海之中浮现的却是小郎君红着脸的模样,一时间不免轻笑出声。
原来,被人珍重喜爱,是这种感觉。
她虽对小郎君心中并无爱慕,也许往后日子平平淡淡,于她而言也是够了的。她从前想要的,不过就是能脱离叶家,脱离那些所以道义的神啊仙啊,罪大恶极的魔啊妖啊,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而已。
仅此而已。
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最大的喜乐莫过于此。只是小郎君被灌的烂醉,被扶进了喜房时已经是没了意识,任凭人扶着而来。
“六殿下,不如让我来扶着千帆吧。”
少年郎的声音带着几分尴尬,与新娘子从前有过感情牵扯的人扶着今日的新郎官,怎么看都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萧凛垂眸扫了一眼烂醉如泥的新郎官,夺目耀眼的红只让他觉得刺眼。
“不必,带路吧。”他的声音清冷,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从前盛国子民便听说了,这六殿下最是宅心仁厚,与叶家那活菩萨倒是出奇的登对。
只可惜,活菩萨入了凡尘,拒绝了那温润如玉的天之骄子。
“唉……好,好吧。”
少年郎挠了挠后脑,略显无奈的看了一眼沈千帆,心中略显无奈,这六殿下这般是想要做什么呢。
喜房的门被打开,叶冰裳只觉得一颤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她握紧了手中的护心鳞,这东西是幼年时自己偶然得到的,能护她无虞。
这么多年,也亏的有这东西她躲过了几次叶夕雾的暗害。方才护心鳞突然开始发热,她心中有些不安下意识的就握在了手中,果然门被打开,只是静悄悄的无人言语。
片刻,身边便放下一个人影,与此同时男子样式的鞋在她的眼前驻足,叶冰裳认出来了那人是谁了,她只柔声道:“可是夫君回来了。”
这一声惊醒了通行的少年郎,连忙开口:“殿下,咱们该走了,莫要耽误了吉时。”
少年郎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说出这话的同时,男人周身的冷气环绕,他瞥了一眼自己,眼底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少年郎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懊恼自己多嘴。
可是这是自己兄弟的婚事,他更是不敢任由萧凛一个人留在这里。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了应该如何是好?
叶冰裳眸色沉了沉,她如今好不容易脱离了叶家,若是再与这些人牵扯上,怕是会连累上小郎君去。
索性伸手掀开了红盖头,女子面若观音,肤若凝脂。那双水波粼粼的眸子里,写满了疏离与陌生,“夫君醉成了这样,冰裳多谢二位将他送回来。”
她说着,一口一句夫君叫人只觉得心中刺疼。
萧凛瞧着她面若桃花,未有丝毫不妥之处,从前她说着一刀两断之时,他只当是叶夕雾从中作梗,他对着她发了誓说要娶她,可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便听见了她即将成婚的消息。
他只觉得荒谬,明明还同自己情深似海的人,怎么就成了别人的妻子了?
他想不明白,也不会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