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法犯法（四一）

林儿我在你的眼神里…看到了害怕，你害怕我，害怕你口中这个卑贱的凡人。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她这个眼神既熟悉又陌生了，这实在太像杨戬当初闹天宫，斧劈九个太阳的时候了，太像了！

林儿你现在真的……好丑啊。

林儿望着对面杨戬的丑态，眉眼弯弯，她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灿烂，如银铃般的笑声，就跟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这一次，她眼中带着寸寸晶莹。即使她捂着嘴，鲜血却还是顺着指缝渗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草地上。

她一定很疼，明明已经站不住，却还是扶着树干，强撑着身子，可他们都知道，她很疼，疼到身子痉挛，想要缩成一团。

真的，好疼啊。

林儿捂着嘴，一口一口的鲜血染红草地，还有那遍地的雪兰花，不知怎的，林儿吐的血越多，杨戬脸上的灼伤仿佛也变得更加严重，只顾着捂着他的脸哀嚎着，果真是丑陋极了。

这样的人，怎么配跟她的二郎哥哥比！

林儿看了那人一眼，嘴边挂着轻蔑又讥讽的笑，甚至一眼都不愿再看他，缓缓转身，小步小步地挪着，她的身体里好像一团烈火，正在四处乱撞，以至于每走一小步，地上都会开出一朵灿烂的血花。

天庭中的人，此时已经寂静无声，就连最爱插话的猪八戒也一声不吭，无人注意到杨戬，身上青筋暴涨，仿佛下一秒就会挣脱束缚！

杨戬贱人！

“杨戬”那大半张脸已经彻底毁了，此刻他也不顾自己灼痛的脸，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只冲着林儿刺去！

#杨戬不要！！

但还是只能听见扑哧一声，三尖两刃刀已然穿透了林儿的身体，胸口绽开大片的血花。

林儿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唯有鲜血大片大片地才口中涌出，那种灵魂都被撕裂的痛楚。

林儿噗！！

林儿已经站不稳了，她明明还有几步，就能…就能走到小白身边了，还有…还有她的发簪，她明明马上就走到了，可是…可是……

林儿彻底倒下了，她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只能用担忧又不舍的眼神，看着不远处那个圆滚滚的身子，还有更远的，她的发钗，她好想伸手，再摸一摸小白的毛，但是，她真的够不到了。

小白，爷爷，还有……二郎哥哥。

杨戬看着地上已然失去生气的少女，眼中的恶意仍旧不减，手中更是燃起了火焰，脸上的疤痕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是狰狞！

杨戬贱人，给我彻底消失吧！

杨戬本要用这火烧了林儿的尸体，可他似乎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匆忙离开了，而就在他离开的下一秒，另一个杨戬，从天而至，神色慌张。

杨戬林儿！

杨戬匆忙从庭院中出来，四处张望，树下那一道鹅黄色的身影猛然映入眼帘！霎时，杨戬瞳孔猛地一缩，脑中仿佛也一片空白，下一秒飞速地朝她跑去，将林儿抱在怀里。

杨戬林…林儿…

杨戬颤抖着手为她输送法力，待到他额头都布满汗滴，竟还真叫他唤回了林儿的一丝魂魄。

林儿咳咳咳！

杨戬林儿，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是谁？！

林儿醒了，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杨戬，即使他现在眼睛微红，也再没了那分稳重和冷静。

林儿二郎…哥哥…

杨戬我在，我在这里。

杨戬红了眼回道，林儿笑着，伸出手拉着杨戬往下，以便于自己能凑到他的耳旁说话，她轻声说道。

林儿那人是…是个女神仙，她…她还以为自己…伪装你伪装得好，可我…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林儿笑着，像是在为自己邀功似的，杨戬的眼睛却是更红了。

杨戬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找太上老君，他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

杨戬作势要抱起林儿起身，可却被她阻止了。

林儿别，不要去…

林儿躺在杨戬怀里，嘴角的鲜血，让她更显脆弱，她看着杨戬，伸手缓缓抚上了他的脸颊。

林儿二郎哥哥，你一定要记得，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林儿…一直都是相信你，支持你的…

杨戬努力地勾唇笑，眼眶却早已通红，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笑得灿烂又伤感，他抱紧了她，神情无措，他仿佛回到了几千年前，面对母亲被晒化时的无力，再次涌上心头。

杨戬林儿，我该怎么救你，你告诉我，我怎么做才能救你？！

她的魂魄已经几乎全都散了！他几乎用尽了全部的法力，也只能召回她这一魂一魄。

为什么他明明都成了司法天神，却还是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无论是三妹，还是林儿！

为什么？！

林儿的指尖似乎沾到了他的泪，灼热至极。

林儿二郎哥哥，对不起，我食言了，我成不了仙了，但好在…我…我再也不会拖累你了。

杨戬不是，你从来…都不是拖累…

林儿能看到杨戬嘴唇在动，可她却渐渐听不见声音了，林儿抬起手，放在面前，眼神有些害怕，有些茫然，有些恍惚。

她的手已经开始变透明了。

爷爷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会像她现在这样痛吗？为什么会痛呢？她好像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痛的。

那是哪里在痛？

是…你的心啊！

林儿原来，地上的土，终究…够不上天上的月。

原来，是她一直都在奢求。

林儿望着天空，泪水划过脸颊，却还是在笑着，呢喃着。

林儿二郎哥哥，我…好想你再…帮我挽一次发…

杨戬好，我帮你…我帮你挽发。

杨戬眼眶通红，笨拙地捋起她的头发，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可到最后，却找不到林儿最喜欢的那支发钗。

林儿我今天的…猫…还没有喂…

她明明还有好多想做的事还没有做，没看够的天空和星星，没享受够的日光，还有好多…没去过的地方，没能…一直陪伴的人…

林儿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落，杨戬终究错过，林儿最爱的发簪也没能挽起她的头发，她的身体也化作星光，寸寸升入天空，飞向太阳，片片落入土地，在这里生根。

杨戬林儿！

杨戬慌张地四处抚摸着这一方土地，仿佛这样就能再次触及到她的体温，卑微又虔诚。

林儿，林儿你别走，别走！

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后来杨戬才明白，看似是林儿更依赖他，可实际上，是他离不开她，是杨戬…离不开林儿！没了林儿，这世上再没能人懂他，理解他，全身心地信任他，也再没有人…会拉着他一起玩水了…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

哎呦妈呀，这一大章累死我了，后面的下次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