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羿射日（六）

柳恬先生哪里的话，我们店里的蛋糕都是现做的，卖光了我再给你做一份就是了。

明楼那实在是太麻烦了。

柳恬面对明楼的故作姿态，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走出柜台，说道。

柳恬不麻烦，我是开门做生意的，自然是要尽量满足客人的需求，就是不知道先生您想要的是哪一种？

明楼此时看着就像是一位谦谦君子，谦和有礼，惹得明诚频频地看向他，心中还不知怎么腹诽他呢。

人面兽心，人模狗样，衣冠禽兽！

明楼叫我明楼吧，前几日家姐买的那几款，都给我包起来，我打包带走。

明楼此话一出，柳恬脸上的笑容霎时一僵，下一秒却又笑得更加灿烂了。

柳恬原来是明大长官，真是失敬了。不过也是巧了，我觉得店里今日新推出的甜品样式，十分适合您。

明楼是吗？还有适合我的甜品？

明楼回头看看明诚，再看向柳恬，一副惊讶又好奇的模样，表演痕迹十足，不过并不让人讨厌。

明楼那就麻烦小恬给我好好介绍介绍了。

柳恬笑得更温柔了，走向一处甜品柜，便开始侃侃而谈道。

柳恬这款名叫“西装革履”，外表呈现一种纯粹的褐色，是充满甜蜜的巧克力，但一口咬下去，你就会尝到淡淡的苦涩，这心里……

柳恬也是黑的，不过，这却不是甜的，而是由酸酸的柠檬，还有苦涩的黑巧克力融合而成，所以吃起来偏酸苦。

柳恬因为内外由两种不同口味的巧克力制成，所以啊，它还有一个别名叫……

柳恬“虚有其表”。

听完柳恬的介绍，兄弟俩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明楼……

明诚……

明诚站在明楼身后偷偷地笑，明楼满眼无奈。

明楼小恬你这好像……话里有话吧。

柳恬有吗？

柳恬眨了眨眼，满眼的无辜。

柳恬我只是正常介绍而已，希望明长官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西装革履”十分符合明长官你如今的形象。

柳恬只有像明长官这样的“成功人士”，才配得上这款甜品。

明诚在背后已经快笑撅过去了，可还要拼命忍耐着，然后他又看着明楼被一连介绍了好几款甜品，最后将它们全带回去了，而今天真正的目标愣是连影子都没见到。

走出恬入心霏，明诚整个人还是颤抖的，明楼满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明楼有那么好笑吗？！看见我挨骂你很开心？

明诚立马切换成一副死了亲爹的哭丧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明诚……不，不开心，我难过死了！

明楼……滚蛋！

明楼开车！

明楼仿佛再看他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直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明诚憋着笑，刚要发动汽车，这时候柳恬却又追出来。

柳恬明长官，等一下！

柳恬又拿了一个甜品袋，递给了明楼，说道。

柳恬这个小蛋糕，麻烦明长官帮我带给明镜小姐，就算是这次明长官消费满五十大洋的赠礼。

明楼您太客气了。

明楼笑得十分得体，完全看不出来上一秒还在讨论当事人，唯有现在还在忍笑的明诚暴露了一些痕迹。

明楼不知道它有没有有趣的名字？

柳恬自然是有的，但明镜小姐知道。

柳恬笑着回到店里，继续守店，两兄弟隔着橱窗，看着她在店里四处逗狗，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车开始缓缓发动。

唯有在车上，他们才能感觉到瞬时的安全。

明诚大哥，这位柳小姐还真有意思。

明楼的确有意思。

明楼看着手边大包小包的包装袋，想起自己头一回被一个姑娘夹枪带棒地阴阳，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可偏偏他又说不出来，心里感觉无奈又新奇。

明诚大哥，你怎么……被骂了还这么高兴啊？

明诚看着自家大哥的神情，稀奇地像是在看珍惜动物似的，而明楼却是冷哼一声，说道。

明楼我巴不得所有的中国人，都能像这样来骂我一骂，最好还能让我说不出话。

明诚懂了明楼口中的意思，如果所有的中国人都能上下一心，敌视所有的汉女干走狗，同仇敌忾，那还何愁赶不走日本人？！

见明楼现在的心情似乎还不错，明诚问道。

明诚大哥，那我们还要继续试探吗？

如今的柳恬只是一个普通的甜品店老板，还是个有些民族气节的普通女子。

明楼沉默一会儿，还是说道。

明楼仔细查查她，她的身份经历，家中还有什么人。

明楼当然不是只为了那一口吃的单独跑一趟甜品店，主要还是因为明镜，因为她时常将恬入心霏的“小恬”挂在嘴边，话里话外的称赞和熟稔，让明楼不得不在意。怕就怕在这个“小恬”是敌人派来刻意接近明镜的卧底，故而才有了今日的这一场试探。

另一边，见门口的别克车走了，柳恬才停止了撸苏苏，望向门外，扶了扶自己发间的簪子，眼神意味不明，嘴里还喃喃着。

柳恬伪政府特务委员会副主任，明楼。

柳恬伪政府经济司秘书处处长，明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