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掷地有声的判词落地,落向聂怀桑的目光倒多了些可怜叹惋。
设身处地,实在是很难不畏惧家族沦为板上鱼肉。
只是,能将妻儿、血脉传承都一并弃舍干净的,在仙门百家的上位者里或不罕见,却是人人“做贼心虚”。
即使心里有几分明白,也不耽误任何人义正严词地站在道德的高点“主持正义”。
「
“诸位想必好奇,为何谈起云中君崩逝却只论首尾?”
几分讥嘲爬上这少年郎墨一样深邃的眸。
“因为,若不见恶果前因,身临此景,面对聂怀桑蛊惑之言,怕是难避蛊惑。更不知赤子之心何其可贵。”
(人魔相杀成仇,谁人无恨魔族?聂导这一遭杀人诛心,局中人如何看得分明?)
(血肉成河、残肢遍野,若非蓝氏子弟抢先了给一些妇孺痛快,怕是几具尸首都拼不出。)
(笑不活了!温晁都没被这么对待好吗。)
……
(我呸,和围剿岐黄温氏的那群伪君子一眼,什么大义,不就只会欺辱良善吗?)
“确实,若不是乐陵秦氏家主苏玦顾忌愫夫人母子,更不愿牵累姻亲,但凭当时隐匿在乐陵城下的各家精锐,未尝不能拼个鱼死网破吗?”
」
玉衍只觉心口一跳,若有所感,便见那少年娓娓道来。
「
“想必有些家学渊博的朋友已经猜到,在下正是当时被派去护卫乐陵的那支玉氏暗卫首领的后裔。”
“当年,为了保护乐陵城中的其他氏族和百姓,苏玦以命,将其他势力守在苏家周遭的暗卫全数逼走。
唯独玉家的暗卫统领因宗林君早有死令,携部留了下来。”
话语微低,他继续道。
“也是这一战中,云中君因主张留苏氏家臣仆属性命,不行株连之事,被百家攻讦。”
」
聂明玦当真是无法无天。不说查无实证,即使是抄家灭族之罪,家臣仆属本是外姓,也没有赶尽杀绝的。
聂明玦深知自己嫉恶如仇又过分教条板直的缺憾,自认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不仅其他人感慨不解,就连铁血手腕如温若寒都有些奇怪。
他虽然有时候会让不听话的家族灭门、鸡犬不留,但偶尔斩草除根也是追杀血亲后人。
门生仆属、姻亲故交都杀了…委实没什么好处啊。
虞紫鸢江澄,我告诉你,别让我知道你做了亏心事,不然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虞紫鸢越听越不对劲。
她家这个傻小子和乖孙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反倒是虞家冲在前面?
这不是被众望裹挟下弃卒保帅的问题。
哪怕最终保不住、护不下,也要出头。
一个对妻族、母族薄情寡义的家主,如何能做他人落魄时的庇护?
娘—我才不会呢。
狐疑地扫视了一圈周遭,虞紫鸢将信将疑。
怎么会是宴西一个人站出来?虽然个体无法挽救大势,但足够的筹码可以改变水流的走向。
敏锐的不止虞紫鸢,众人都品出些不对味来,看向蓝曦臣江澄玉衍等人的目光也从“叹惋”变成了“惊诧”
饶是仙门百家里最烂漫的小女孩都觉得一阵背脊发凉。
好像,也许,大概,这些人在形势面前弃车保帅 和 他们情深似海没什么冲突。
他们保秦愫,甚至可以保她的亲族,但如果需要,也仅仅是保她活着。
「
深灰的天空下,街市门窗紧闭,空空荡荡,空气里传来零星响动,间或一声惊叫,但多数时候还是空寂一片。
叮铃铃,是铃声响过陋巷。
一道剑气破空而来。
铃声也随之被吞灭。
」
虞紫鸢可恶。
看着一位倒下的江氏弟子,虞紫鸢怒骂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