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就在我旁边，一扇降下来一半的车窗里，朴灿烈正像个神秘兮兮的老祖母一样，低着头，让一副黑色墨镜滑到鼻子中间，眼睛越过镜框的上缘朝我看过来。

他皱着眉头，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迅速地指了指他身边空着的副驾驶，又指了指他腕上的手表，冲我打着一套“来不及了，只能先上车后买票了”的手势。

我知道他是有点喜欢大惊小怪，但同时也知道，他不是那种会平白无故打扰别人的人。

我围着车绕了一圈，坐进副驾驶里。

我发现今天朴灿烈从头到脚穿了一身西装，头发上还打过了摩斯，他还趁我走过来的这会工夫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他这一整套造型，让他看上去简直像个酷毙了的纨绔子弟。

“哈哈哈哈哈，你这打扮是要去走红毯吗？还是去听歌剧？”

朴灿烈把墨镜摘下来，用“你怎么就是不让人省心”的气愤眼神看着我。

“先别说这个，我就问你，你跟刚才那个小乖狗说什么呢，笑得像白痴一样？在公共场合调情是不对的你知道吗？”

他侧过身来，一只手夹着烟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在我身前摊开。我想那用来表示：他觉得我已经无可救药到了“除了摊手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的程度。

“你才是白痴呢，那是我们班的班长，我跟他调情调个什么劲？”

“哼哼，恐怕也就你自己这么想，你看不见那小鬼看你是什么眼神吗？你看过《钢琴教师》吗？不知道就是那些成绩好到让同龄人望尘莫及的家伙，最爱搞些师生恋什么的，他恐怕已经迷上你了也说不定呢！”

他说完后，吸了一口烟，然后伸手去把车上的换气空调打开。

“诶，朴灿烈，我说，你能不能别拿你心理分析的那一套对付所有人，你也少看点那些让人心理不健康的电影好吧？”

“我心理不健康，哼哼……我是担心你也乐在其中知道吗？你知道他是谁吗？”

“除非你告诉我他是少年强奸犯，否则就别想让我吃惊。”

朴灿烈似乎是因为看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很来气，他把烟熄灭在烟蒂回收盒里，又朝我转过来一点，好让他说的话更好地传达过来。

他简直像一只急躁的松鼠。

“他是陆彩音梦里的主角……七盘梦境磁带里，盘盘都有他，不是在游乐园的鬼屋里轻轻牵起陆彩音的手，就是在走廊里一不小心两人撞了个满怀……其他的就不用我说了，你懂吧，陆彩音爱上那小鬼了。”

朴灿烈的这些话没能让我吃惊，倒是让我恍然大悟了。怪不得刚才在办公室里陆彩音会看森杉研一的脸色。

“噢……所以说，你想让我明白什么？我觉得如果我和森杉研一混熟了，正好还可以从他这里下手，通过他调查陆彩音啊！”

我的思路顿时变得通畅了，不止一个点子从我脑袋里略过，但我看朴灿烈好像对我的提议很不满意似得，又是摇头又是翻白眼。

“老天爷，他还是个日裔……我说是不是有什么人往你脑袋里兑柠檬汁了？什么叫你跟他混熟？你是想跟他混熟，让他把你带到不为人知的器械室，听他说些恭维话，你又要像白痴一样笑，正好在这时候他可以把嘴唇堵在你的嘴唇上，然后脱掉你的衣服，也许还不是全部脱掉，谁知道他有什么鬼喜好……老天爷，你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关羚？”

虽然我不是一个女权主义者，但是听到朴灿烈说什么脱不脱衣服的时候，我简直气得胸口都快炸开了。他摆出一副义正词严的先知模样来教训我，让我觉得非常不爽。

“……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你头发上涂的浪子膏，还是你这一身假模假式的西装，让你可以这么理所当然地跟我说这些话？”

我也好好地转过身子，面向朴灿烈，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如果人的眼睛有什么势能的话，恐怕这会儿我的眼睛里都能射出来两道激光了。

“你那天走了以后，我一刻不停地给陆彩音改她之前的所有作业，好找个像样的借口接近她，因为我承诺过你，要帮忙调查她，可你猜怎么样？如果恶劣被比喻成一只靴子，陆彩音这小鬼一定穿的上……她在办公室里把我模画好的一整本画稿，全部拆了扔在地上踩……要不是森杉研一帮我把她带走，我恐怕这个小太妹会掏出她的指虎来，照着我的鼻梁来那么两下，或者把我拽到厕所去让我喝马桶水，你既然是个如此‘卓越的心理分析师‘，你应该很清楚高中女生会搞校园欺凌的那一套对吧？我跟你说，就是那个能让我‘笑得像白痴一样’的‘小鬼’，跑去垃圾桶旁边，把那些烂画稿视若珍宝地细心收起来，我这才他妈的感受到了我作为一个助教，是真的有学生在尊重我，虽然只有那么一个……怎么样？你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朴灿烈？我看我们还是死了再见吧，我讨厌你！”

说完之后，我马上打开车门跑了出去，因为我不想给他留任何再跟我抬杠的机会。我真是受够了这些斗嘴游戏了。

谁往你脑袋里兑柠檬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