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的夏天我剪掉了五六年的长发。戴上黑框眼镜,刘海垂下来挡住眼睛,暗藏一个拒绝的姿势。耳朵上有个耳洞,镶嵌着一枚小小的耳钉,亮晶晶。我的左手手腕上戴一串佛珠,时刻念叨着阿弥陀佛。
我的脚踝处有一个刺青,黑色的字体是你的姓氏。
周,这些印记,我一个人一路走,小心看管,不敢走丢。
我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的叫过你的名字。
周暮晨。
从初识起,这三个字都是我内心惶恐的原由.你知道那个故事吗,马可波罗与成吉思汗谈及世界各国时,成吉思汗问他,为什么你从来不说你的家乡威尼斯呢.马可波罗微笑说,我怕我说出来之后它就不是我的威尼斯了。
我亦是这么羞涩的心情,这么的近情情怯,这么的欲语还休。
我怕我一旦说出来,你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了。我把它到了众人的眼里就丧失了它原本的色彩和意义。
所以我要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把它压在抽屉的角落里,让它一辈子这样尘封下去。
这样,即使生命结束肉身消亡,这爱情,还是我一个人的事。
我的世界就变得安静起来,不经常跟朋友联系,停止了健身,身边全部都是陌生的人。
我并不是不想去社交,只是这世界好安静啊,不怎么像我。
也许秋天的时候会好一些吧。你离开后我痴迷于秋天和冬天,躲在温暖的屋子里,会觉得这个世界都是温暖的。
周暮晨,在你每个温柔的笑意和歌声里,在你每一次牵手和亲吻里,我记住了每一个夏天。
自你离开以后,我开始抗拒每一个夏天。
关于夏天的记忆总是暧昧不清的,有阳光,有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少年,还有羞涩的少女。有晚风和西瓜,有海风和绿叶。
有酒精也有笑起来明晃晃的牙齿,还有几首歌一直萦绕耳边。
嗯,故事从发生到现在,已经整整7年了。
记得那年夏天的夜晚,被你拉着去楼顶看烟花,在黑夜里我们相拥而立,你的身上有种甜甜的,像棉花糖一样的味道。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手突然被紧紧拉住,我转过头去看你,眼睛里全是绚烂。
那天我在他眼里看完了整场烟火,手心里攥着的,全是汗渍。那个夏天我所能记住的,只有那双眼睛,和他眼里的盛放。
我说 :“周暮晨,在这里能看见你家。”
“嗯?”似乎是疑惑的语气。
我顿时为自己泄露了秘密而感到羞耻。
我开始觉得自己笨得就像是一头大肥猪,在你的面前表现得很没水准。
你敛着的眉毛散开来,嘴角的笑意牵扯出好看的弧度:“周盛夏?”
“嗯?”
“你爱上我了吧?”
“……”叫人家女孩子轻易地表白,是件多难为情的事。可是,更可恨的还在后面。
周暮晨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烧红的脸,然后不动声色地说:“没爱上我?”
我慌张地摇起了头。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嘛,不然的话,你没必要放学跟踪我回家呀。”
“啊?你知道了?”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我现在是被挂在天上,上不了天也入不了地。
“你说的呀。”周暮晨又露出坏笑。
我伸手打向周暮晨,却被他拦在半空,然后他歪着头凑过来,由下及上用他温柔的唇袭击了我的脸。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要燃烧了。
他的唇紧贴着我的腮。
声音很轻但却不容置疑地要求着:“说——说你爱我!”
我轻轻地重复着他的话:“我,爱,你。”
那一刻,虽然我凝眸于头顶深邃而纯洁的天空,却恍若觉得暮晨的脸上扯开了一个不易觉察的微笑。
那晚的天空特别好看。云朵大片大片的裹成一团一团。月亮躲在一卷卷云层中若隐若现,月光投射在周围的云层中一会儿成一圈圈的光晕,一会儿又散射开来。在一团团云中间让出了一大块儿夜晚独有的深蓝色的天空,就在我的头顶。
再后来的日子里,想起那一天的时候,他说“那是我最快乐的一天,空气中有着好闻的,烧荒草的味道。从此之后我记忆里的夏天都带着烧荒草的味道。可那是夏天,哪来的荒草呢。”
回忆,远的遥不可及。
记忆的美好呼唤着远方。
回忆是座城,城中环绕着熟悉的街景,住着曾经的故事。他就站在故事的开头,瘦瘦的,笑起来很漂亮,像一缕光穿透无尽阴霾,星星点点撒在身上,有甜甜的味道。似乎记忆又平添了色彩,就连那寸日光也跟着一起明媚了。
周暮晨,你身上有甜甜的,干净的味道。 我很是喜欢。
你的怀抱有温暖,舒服的感觉。 我很是喜欢。 你的手大,我的手小。你拉着我。 我很是喜欢。
你你你……我我我…… 其实想想这么多,这么喜欢。没有那么多原因,原因只是那个人是你。
只是你。我才会这样固执。
这么多年以后,我想起你,耳畔总会出现你轻轻低语的声音,于是庆幸有这幻觉。看天空的云朵,努力瞪大眼睛,泪水却在不经意间涌入了眼眶。
原来,我依旧那么悲伤,那么心疼,因此才花大段大段时间睡觉。可,又能有多少时间,梦中无你。
周暮晨,你知道我在什么时候最难过最想你?
是遇见与你相似的背影,抑或发现与你同样的笑容。
或听见和你一样干净而磁性的声音。
他说着,你曾说过的话。
时间过去这么久 ,可是在遇到和你很像,在脑海里和你重叠的人 ,心居然颤了一下 。
终于,在这个不算太热的夏日正午,想起了曾经和他,也是在这样一个不算太热的夏日正午,肩并肩坐在河边树下乘凉,蝉鸣得喧嚣,而她却内心静谧。
那是我的青春。我的爱情。我的少年。
我知道,你就像那年夏天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我怕我再不写下来,我会记不起来你的样子,我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