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睁开眼的那一刻，江澄就知道自己不行了。身子沉重的难以动弹半分，他只是微动了动指尖就感觉耗尽了全身力气。
许是人之将死，他此时看着拂衣泪眼婆娑的趴在他的床边，心里忽然便对她的行为有了些微释然。
只不过...被自己喜欢的人厌恶当真不是一种好体验。
“你....受...伤了....”
微弱几近虚无的喃喃细语，拂衣却清晰的听到了他在说什么。侧首扫了一眼自己胳膊肘的伤痕，她本来汹汹掉落的眼泪忽地便止住了。
弯了弯嘴角强扯出一抹微笑，拂衣对着他点了点头，哽咽回道，“对啊，江宗主，你外甥干的。”
“活....活该，素日里...张牙舞爪，为非...作歹，怎的..怎的今日如此..如此乖巧...任他打...”
他的声音很轻，话语之间亦是充斥着细微的嘲笑，但这话却仿佛戳中了拂衣的痛点，直令她疼到身子颤抖。
“舅舅！你再坚持一会！等会...等会还有一批大夫！！他们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舅舅！你再坚持一会！！”金凌倏地一把推开床边的拂衣，紧紧握住江澄的手，泪眼朦胧的苦苦请求，“舅舅...舅舅，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江澄！你一定会没事的！”魏无羡红着眼眶坚定的对着他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安慰江澄还是安慰他自己。
感受到体内生机的快速流逝，江澄顾不得其它，紧紧憋着一口气连忙唤了声金凌欲要安排自己的后事，“阿凌..你...”
金凌迅速哽咽出声打断了他欲脱口而出的遗言，“舅舅！我不听！你不会死的！”
“阿凌！”
猛地出声呵斥，江澄忽觉心口处一阵翻涌，剧痛再次席卷而来，憋着的一口气一松，唇边再次渗出点点血迹。
“舅舅！舅舅你说...你说，阿凌听着....我听着....”抽了抽酸涩的鼻子，金凌抹了把汹涌的眼泪便凝神听他说话。
“阿凌...我死以后...云梦江氏便...便暂交与你，那些弟子还需...还需磨炼...待..待他们有能力，你再将云梦交与他们....”
“舅舅....”
眼前忽地又是一阵极眩而来的乌黑，江澄艰难的掀了掀眼皮看了眼魏无羡，视线相对的那一瞬，他忽然露出一抹极浅，极浅的笑意，浅到转瞬即逝。
魏无羡却倏然瞪大了双眼，泛红的眼圈顷刻间蓄满了湿润。
有多久了....江澄有多久没这样对他笑过了。
把所有事情嘱托完毕，江澄忽然发觉自己有点困，强忍着那突如其来的疲倦感，他还是忍不住，忍不住看了一眼被一群人挡在最后，却异常瞩目的青衣倩影。
透过一大群人身子的间隙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拂衣心霎时狠狠一颤。脑中黄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拂衣姐姐，还有十秒钟脱离，请尽快决定是否救江晚吟。】
【十】
【九】
【八】
【七】
“黄三，救他。”
【确定了吗？】
“确定了，救他。”
【好。】
情不自禁的挽起唇角，拂衣看着床上缓缓闭上双眼的江澄，心中霎时涌出一股莫名的感觉，说不出的感觉。
泛白的唇瓣轻轻弯出的一道弧度，却能刹那间令她身心一颤。她想，无论是从前还是以后，她恐怕再也见不到比刚刚还要好看的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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