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明日便入宫赴宴衣物发簪可有准备?”
初春的暖阳照在院中月季上 厢房窗开了半扇 眉目婉约的女子坐在桌前调香。
“准不准备又有何用?这场春宴的主角注定是我那个嫡姐。此次也是为了她择偶而行,我只要安安分分,不出什么乱子受责罚便好。”
她轻轻扇动香炉上房的空气到鼻尖,细嗅后秀眉微蹙,似乎有些太甜腻了,不适宜这明艳的春。
“可小姐也到了适婚年纪,为何不能借此机会也为自己争取一桩婚事?沅小姐仗着嫡姐身份处处压着您,您再不为自己想想老爷就更不会为小姐您考虑了。”
闻言,她添香料的手略顿,长睫垂下,看不清表情。
“此话莫要再提。”
宫中三年一度的春宴,必是热闹非凡,待她们一行赶到,已快开宴母亲拉着嫡姐的手不断问她可有心属男子,嫡姐一身明艳的黄裙一面装作娇羞着一面又不免得意地望着宣。
她觉得无聊也觉得闷,寻了个借囗去园子里走走透口气,方行至碧水亭,忽闻一阵好闻的幽香,她敏锐的联想到这味香若是加进昨日未完成的香料中,恰压了甜腻也不失清幽。
她就循着香气一路走,走进了碧水亭后一间小院,不知名的花开了遍地香气浓郁心旷神怡
“喜欢这花?”
背后男子的声音忽响低沉也好听,宣不免一顿,墨蓝色锦袍的男子缓步上前,面前的姑娘背对着他一身浅绿色衣裙和宴上争着斗艳的官家姑娘们格格不入。
走近了闻见她身上有异常好闻的嫩香和市面上俗不可耐的香味截然不同,让人联想到春日初开的迎春。
“殿下开宴时辰将至我们该回了。”
他折身离开行至院门不免又回头望她,依然未转身但稍稍侧了侧头。
他既是殿下莫不是当朝太子。
宴会上各家小姐公子都借此机会照了个面,尤其是已到了适婚年纪的,她的嫡姐心悦了茂国公府家的世子,父母亲瞧着也满意。
她坐在内侧从头至尾未置一语,满脑子都是小院里男子踏进时伴着话音弥漫开来的檀木香。
与此同时主位旁皇后身边的男子一身墨蓝色棉
袍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角落里一直垂头拨弄茶盏的姑娘,熟悉的浅绿色衣裙。
她身旁的皇后顺着他目光看下去,望见了茗国公府家嫩黄色衣裙的姑娘正与身旁婢女说笑容貌称不得。
好看却也端正。
她平日最疼这个小儿子于是轻咳一声。
“坤儿可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他收回了目光没有回答盯着茶盏若有所思。
宴后,她随父母亲回了府装着没看到嫡姐递来的得意眼神,径自回了厢房。桌上香炉还装着昨日的半成品香料,她兀自懊恼早知今日就折下几支那花带回来了。
数月后嫡姐与茂国公世子将要完婚府内上上下下一派喜气张灯结彩。
她知道嫡姐出嫁后,不日她的婚事也要被提上日程,而她作为庶女生母早亡又不受父母亲疼爱注定寻不到什么好亲事。但她也不愿攀附名门做什么高嫁梦,只求择一位品德良好品貌尚可的夫君便好。
嫡姐婚期将至宫中却突然来人直奔若国公府手中拿着圣上的诏令。
她随嫡姐与父母亲一同出了正厅跪在地上府内空旷宣旨的声音格外清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茗国公之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今皇三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特将汝许配皇三子为王妃,择良辰完婚,钦此,”
-时间府内落针可闻她久久未起身有人停在她面前,她又稀里糊涂被母亲拉起身躬身接旨。
三皇子,坊间传闻俊朗不凡备受宠爱的皇后最小的儿子怎么会娶她一个素未谋面的且门不当户不对的庶女为妃。
嫡姐从她面前走过未看她一眼,面色铁青父母亲也是,神态各异堂堂茗国公府庶女嫁的人家却比嫡女还高是何道理。
次日,她奉皇后旨意入宫进了院门,对上一双
也别有深意的眼睛
“是宣儿吧快来让本宫腓瞧。”
她从未见过皇后福了个礼,走上前去皇后拉了她的手说了些家常话,末了又让她留在宫中住一月。
可她何其聪慧看得出皇后想从她囗中得知她与三皇子的。
可她自己也不知只得答,许是见过几次关系
直到几日后她终于见到了这个神秘的三皇,子彼时她正应皇后之邀用午膳。一个白缎锦袍挺拔清瘦的男子踏进门来在她身侧落。
座侧脸轮廓分明线条利落,阵熟悉的檀木香钻进她鼻腔,她执筷的手狠狠一顿,下一刻他给皇后行了个礼。
“母亲”
皇后面不改色的舀了勺白粥
“自求得赐婚以来便一次未来给我请过安我倒是快忘了有你这个儿子了。”
她缓慢的嚼了囗饭眨了眨眼这婚竟是他求来的可皇后又怎会应允一个庶女嫁与皇子为妃。
饭毕,皇后以午憩为由将二人送离。
他问她是否想去他府上赏花,左右无事况她也有满腹疑问便应了下来。
路话不多他问了她几句,宫内住着可还习惯吃食如何,她一一答了。
到了他府上有婢女来迎有一个似乎是他那日宴上带去小院内的婢女稳重得,体见了她也未流露惊讶神色唤她小姐。
她随着他来到后花园突然闻见一阵熟悉的香气,和那日在院内的清香一模一样,定睛正是那日见过的珍花,此刻正大片开在园中在阳光下香气飘扬。
她怔了瞬看向身侧的男人。
他恰也在看她眉目温和隐有笑意。
他们的婚期定在了来年初春,还有数月光景她因这门亲深得父母亲重视竟有了几分嫡女地位。
过节时三皇子常来茗国公府或是她入宫。
她平素在家中不争不抢看似温和乖巧,实际是怕说错话,做错事,而受责罚。
内心也有小女生性子,他与她相处时总带着十
足耐心。
从前未出阁时她便早想去京城一家茶楼听书,但带花楼盛名,早年她与嫡姐便被明令禁止涉足。
她生辰那日赴完家宴,被他带出了府然后一顶纱帽盖了下来,染着他身上的檀木气息奄奄他带她去了茶楼那日说书先生恰在讲一个新话本。
帝王在少时遇到了心悦的女子,英姿飒爽的将门之女,然世事无常继承帝位后被迫迎娶了他不爱的女子,为后后来又遇见年少爱慕的女子不顾一切纳她为妃,但她本是自由的女儿郎入宫后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每日困在宫中并不快乐且帝王因贪恋她的美色疏于朝政。
她每日活在内疚与痛苦中日渐消瘦最终自缢于寝宫内给帝王遗书一封唯有两句话,
“我爱自由不爱深宫,因你而束缚自我,我私心想你,只爱我一人却也想你爱这天下胜过爱我。”
她的心情因这一个话本低落了下来,入夜他送她回府在茗国公府大门外板正了她的肩膀。
“你跟着我永远不必束缚自己。”
事实上,过后百年他确也履行了他的诺言,凡她想做的爱做的都不予阻拦。
上元节时他带她游了京城,逛了逛民间,喧闹的街,而后包了酒楼,最好的临窗位置与她一同赏了场烟火江水盈盈夜空绚烂他们并肩而立,
“相处这么久还未问过你可有闺名”
“过去生母常唤我宣儿许是闺名”
“那我日后也唤你宣儿如何”
她没有回答只是微红的耳根与满目笑意替她作了答。
大婚当日他亲自来公府迎亲,抱她上轿时趁四下无人,忽然掀开了她的红盖头在她额头落下浅浅一吻。
她身上的香气陌生也熟悉,是那春宴前未完成的香料配上了他府上珍花的香气清淡的甜香,她调成后甚是喜爱却一直留到了大婚才用。
红烛摇曳纱帘微扬她的大婚之夜。
世人大多为情所困,而有情人又何惧岁月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