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珊珊离开后，留玉龙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寒风中，夜里风冷，掀起翩翩衣角，玉龙静默，看着远去的身影，身形一颤，身旁的宫人快速上前，“国主您没事吧。”

玉龙只是淡淡的摇摇头，眼神无光，终究我还是失去了她。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玉龙含泪念着这几句，微微闭眼，只看见脸上有晶莹划过。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是啊，当初你不该遇见我，这一世，终究我还是负了你，你本就不属于这个王宫，是我的自私，让你的一生禁在这牢笼，我娶了你，却害了你一辈子，你可后悔，后悔爱我。

玉龙回了御书房，将自己投入在奏章之中，只盼这一摞摞的奏章能够挥去心中的阴霾，可是提笔间，落下的却是心中那个人的名字，玉龙摇摇头，索性放下了笔，看来这奏章，自己是批不下去了。起身走下桌案，走到窗边，望着繁星的夜空，想念起了心中的那个人。

珊珊宫中，珊珊沐浴洗漱后，挥退了众人，自己一人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眠，伸手抚摸着凸起的腹部，带着慈爱，孩儿，母后一定会将你们平安的待到这个世上，你们要向你们的父王学习，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母后不求你们兼济天下，只求你们一世长安。

近来两人也没有什么交流，倒是五味日日都来为珊珊请脉。“珊珊，你这……情况不乐观啊，你这郁结于心，忧思过虑，不仅是你自己，连对孩子都不好啊。”五味皱着眉头，看着珊珊。

珊珊默默低头沉思，“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会注意自己身子，五味哥，谢谢你。”珊珊看着五味淡淡一笑。

“咱们之间用不着这样客套，珊珊……”五味抬头郑重的看着珊珊，一字一句的问着“这样做，值得吗？”

珊珊莞尔一笑，笑的缥缈动人，“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我没有为他生过孩子，他虽嘴上不在意，但我知道，他其实是在意的，为了孩子，我愿意放弃一切。”珊珊停顿了一下，看着五味 “五味哥，答应我，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天佑哥，我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让他对我仅是内疚后悔，我宁愿他忘了我。”

五味点点头，免为其难的心疼，闭了闭眼，才说出一个字“好”。

看了看珊珊，“我去开几副方子，你先休息，我让婢女给你送来。”珊珊点点头，“五味哥，谢谢。”五味点点头。

五味走后，珊珊躺在床榻上，回想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许。天佑哥，这些记忆，够我回忆一辈子了。天佑哥，我们拥有了整个天下，就是不能拥有彼此。你以天下为己任，我亦与君分尝苦难，三尺躯作砖，拱手筑河山，现在，我为你留下的，就只有孩子了。

时间过得很快，三个月的平淡无奇，珊珊身子越来越弱，竟是早产，到了分娩那一日，王宫慌乱成一团。

玉龙当时还在大殿上跟群臣商讨军政要事，身旁的侍从走近，在玉龙面前耳语一番，玉龙神色一变，忙着站起身，转身快步走出了大殿，留着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玉龙一直以来，就以江山社稷，国事万民为重，可是这一次，他却丢下了一切。

屋外焦急成了一团，太后紧张的看着里屋，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五味在一旁忙着焦头烂额，情况不妙啊，看着珊珊满天是汗，眼神迷离，像是有晕厥之像，立即找人给她灌参汤。

“珊珊！你坚持住啊！一定要坚持住！想想徒弟，你为了他受了这么多苦，难道是想让他这一辈子还要留下遗憾吗？”五味在一旁尽力让珊珊清醒。

“我知道你本是中毒在身，分娩异常疼痛，但如果孩子再不出来，恐怕凶多吉少啊。”珊珊听到这话，仿佛浑身又充满力气，天佑哥，我一定会给你孩子

“珊珊呢！母后！”玉龙慌慌忙忙的冲进来，看着屋外的众人都在焦急的看着里屋，玉龙正想要冲进去，却被人拦下。

“龙儿不可！你现在进去只会添乱！况且五味在里面，相信他，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太后拦着玉龙。玉龙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入手心留下血色痕迹都不在意了。

只听见里面传来的叫声，玉龙心疼的揪了起来，珊珊你一定要平安无事，一定要平安无事，我不能失去你。

接近一个时辰的折磨，五味出来了，如释重负般的舒了一口气，“没事儿了，是龙凤胎。”接着让婢女嬷嬷带下去为孩子洗洗，太后脸色笑颜展开，“多谢菩萨保佑!”双手合十，冲着上天说着，“浩天，你看到了吗？咱们有孙儿了。”

太后高兴的说着“龙儿，你进去陪陪珊珊，她现在会很需要你。”

玉龙点点头，奋不顾身的走了进去，看着珊珊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还没有睡着，眼睛半张开，玉龙上前扶着珊珊，让珊珊靠在自己怀中，双手环抱着珊珊，“谢谢你，辛苦你了！”

珊珊摇摇头，“天佑哥，要好好待咱们的孩子，我…我不求他们能够继承皇位，荣华富贵，只…希望他们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你…一定要待他们好，答应我好吗？”珊珊的语气已经有气无力了。

玉龙感觉出来不对劲，“你在说什么啊？是我的孩儿，我怎么会不对他们好？还有我们两个的日子，以后一定会甜蜜。”玉龙0强撑自顾自笑着，他怕是猜到后面了。

珊珊费劲的摇摇头，“原谅妾身负了白头偕老之约，自古情深则不寿，这世间有万千薄情，可还是有人愿意赌上深情。已成定局，我们回不去了，人生本过客，何必千千结，天佑哥，巡行天下的日子很幸福，珊珊很开心，可是珊珊不想再这样下去了，珊珊要离开了。”珊珊的眼神逐渐迷离恍惚。

玉龙更加抱紧珊珊“珊珊！不要！珊珊我只有你！我身来为帝王，死定为天下苍生，可我只想保护你，本是我错了，是我先负你在先，我求求你！不要离开！好吗？我求求你了！”玉龙带着哭腔，眼眶红的刺目，泪划过脸颊滴在珊珊手背上，滚烫的热度传来，珊珊也止不住泪。

缓缓开口“天佑哥，我命薄，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皆因为你而美丽 。这世间的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你要好好活着，好好…待我们的孩子，要找个好姑娘陪你走完这一生，珊珊没有福气陪你了，我要将此生忘记，忘得彻彻底底。忘了珊珊，这是珊珊的选择，此生珊珊不悔…也无怨。”语毕，倒在了玉龙怀中，眼角的泪滑下，滑落在玉龙掌心。

玉龙一脸怔然，眼神空洞，久久不能回神，怀中的人早已没了呼吸，“珊珊，别跟我开玩笑了”玉龙柔和开口，可怀中的人儿怎么能搭话，“珊珊，我们…我们去阴妄山，你不是…不是最喜欢那里的奇花异草吗？珊珊…珊珊…珊珊!”玉龙逐渐喊着，泪水涌现。

“珊珊，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人！醒醒啊…珊珊…珊珊，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你!”玉龙摇晃着怀中早已没了气息的人儿。就搂着珊珊，一直抱着。

微弱的烛火闪着光。

“珊珊别怕，我在呢!”玉龙紧紧的环抱珊珊。

就这样坐着，坐到了深夜，赵羽进来，看着这样的一番景象，看着珊珊早已没了动静，玉龙也不说话，就抱着，下颚靠在珊珊的头上。

“国主您…”赵羽还没说完，就被玉龙打断。

“嘘，别吵着珊珊。”玉龙怔怔的说着。

“国主，王后…都已经走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让她好好的离开行吗？”赵羽的眼睛也是红的，但极力忍着泪水，珊珊与他亦是兄妹般，如今珊珊离开，都不好受。

玉龙摇摇头，轻声开口，“我亦侠肝义胆，与君分尝苦难，三尺躯作砖，拱手筑河山！珊珊，这是你说的话，你还没有做到呢，是不是违约了？只要你醒来，睁开眼，我就不计较了，好不好？”玉龙眼中的泪止不住的留下，眼神只盯着一个地方，也不动，伤心到极致也不过如此吧。

我愿孤自终老为你眉染白霜，你怎愿留我一人独自情殇。荏苒岁月覆盖的过往，白驹过隙，匆匆的铸成一抹哀伤，留下的，就只有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