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朱砂便手托一个盖着黑布的盒子信步而来,身后的几个“尾巴”步态虚浮凌乱的紧随其后。
一人恭身小声在韦孟辞耳边低语。
“不中用的东西。”
韦孟辞听后一把推开他,咬牙暗骂了一句,被派去的心腹只得灰溜溜的退到身后。
“方小姐,何必如此谨慎呢,都到这个地步了,何必藏着掖着,赶紧的打开让大家瞧瞧呗。”
方菁华不语,只是随手示意,朱砂福了一礼,恭敬的把手中的盒子放到台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揭开黑布,打开了盒子,一株通体墨黑毫无杂色的菊花通体冒着寒气出现在众人眼前。
万籁俱寂,众人纷纷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各异,就连几位评委手中的朱笔本子都掉在了地上不自知。
两道深邃的目光射来,方菁华微撅眉,寻去时却不见踪迹。
霊王与国师的坐席不知何时已独留一桌佳肴孤零零的摆在那,两杯渺渺白烟飘散的热茶证明两人刚离开不久。
“不过是一株黑不溜秋的菊花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
一道不和时宜的不屑之声响起,众人回神,一脸鄙夷的看了一眼韦孟辞。
韦孟辞气绝。
“老朽不是在做梦吧,有生之年竟能看到寒墨现世,不枉此生啊!”一评委颤颤巍巍的伸出枯朽满是茧子的手想要触碰却不敢触碰眼前在缓缓舒展开来的墨色菊花。
其他几位亦是如此。
台下座位稍远的几位痴迷爱菊之人人已经顾不得礼数,纷纷上前,就连帝后也按捺不住,催促着内侍去把花抬过来。
若说凤凰震羽是菊科中极品,那么寒墨便是菊科中极品中的绝品了,寒墨对生存环境要求极其严苛,早在百年之前就绝迹人世,再无人能培育出来。
“见过方小姐,此寒墨对生存环境要求极其严苛,必须有万年以上的冰川水浇灌,随着生长的变化,水不不可多浇一分不可少浇一毫、光照是唯晚间最后一丝暮光可照见、对温度要求只存于极寒30度,三者不可缺一,否则一刻之内必花开花谢须臾而亡,不知方小姐这株寒墨如何培育而来?可否让老朽等研究一下?还请方小姐不领赐教。”
一位资历泼老的评委纷纷亲自走到到方菁华面前态度十分虔诚恭敬求教。
方菁华连连起身行礼淡淡道:“此花并非菁华所培育而来,菁华自小体弱,寒墨乃神医赠予菁华作为药引的,今日刚送来只是未曾及时送回府中,便斗胆拿来献丑一二了。”
言外之意便是,我也是好不容易得到手,眼下只是拿出来走个过场而已,想要我把花献出来了,没门,快点把花还我,我还等着花救命呢。
“额,是老朽鲁莽了,叨扰方小姐了。”
评委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讪讪回了高台。
这时的寒墨已传到帝后席前,花已全开之态,寒气更胜。
“好!好!好!想不到朕的大禹还能出此绝品,此乃朕大禹之福啊!”
“是啊,本宫替皇上高兴。”
帝后已看得如迷,忍不住赞道。
方菁华指尖托白玉茶盏,侧颜淡漠,垂眸喝茶,无人知她在想什么。
“皇上皇后娘娘,花也拿出来看了,评了,这花开花谢已显凋零之势,不知可否让家仆先行送回府中为小女入药?”
方士城适宜上前行礼问到。
“咳,陈老评判如何?”
禹皇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略尴尬的整理了一下衣衫,问为首的评委。
陈老上前一步行了一礼才到:“回陛下,方小姐乃当之无愧的魁首。”
“你说谎!本小姐才是魁首,她不是说了此花不是她种的吗?”
韦孟辞不服气,上前指着陈老的鼻子就嚷嚷。
“韦小姐慎言,此斗菊比赛并未言明需得参赛之人亲手培养,谁能拿出最为惊艳的花,谁便是魁首,还是说韦小姐资历比老朽还有资格做这评委首席?”
陈老自做为评委首席至今,还未有人胆敢在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话,就是帝后都是以礼相待,那受得这般屈辱。
“你……”
“好了!辞儿,不可无礼,还不快退下?”
韦后及时出声打断了韦孟辞。
“姨母,是他们先……”
“怎么,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吗?”
韦后是个精明之人,见韦孟辞如此失态行事,不由头疼,语气严厉了几分。
“是,姨母,辞儿知错了,辞儿这就退下。”韦孟辞一惊,这才查觉事态不妙,好在皇后及时阻止,才不至于让自己深陷其中。
她行了一礼,随着伺候身边的掌事嬷嬷退下,经过方菁华身边之时,狠狠的瞪了方菁华一眼,以口型对方菁华。
你给本小姐等着!
掌事嬷嬷看在眼里却未阻止,看来小姐还得再请示主母把小姐送到娘娘那里再教导教导……
“长安姐姐,这几日你可得小心了,韦孟辞小肚鸡肠,回去定会想法报复你,这几日最好不要出府,避避风头吧。”
慕容雅雅担忧的凑到方菁华身边。
“她伤不了我。”
方菁华喝了一口茶意味不明。
“请方计相之女方菁华上前听封~”
唱喏声起,方菁华款步上前。
“臣女方菁华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今白菊之宴,方计相之女方菁华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现绝品寒墨于世,当居魁首,特赐朕一诺,紫玉扶摇金钗一对。黄金白银各千两,锦缎百匹。钦此~”
方菁华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菁华可想好与朕要什么?”
禹皇饶有兴趣的看着俯首龙椅脚下的人儿,目光微眯。
“回皇上,臣女暂时没有什么想要的,可否容许臣女回去想到了再请皇上兑现承诺?”
方菁华不卑不亢神态坦然的跪在地上,水蓝色烟纱裙铺了一地,秋风吹拂着她的花轻纱裙裾,肤白胜雪,娉娉袅袅立在五彩斑斓的菊花之中,犹如牡丹宣纸上的工笔仕女图,尤其是那双丹凤眼,潋滟光华,美得惊心。
席宴诡异安静,针落可闻。
“朕,准了。”
禹皇看着脚下的少女,眼神复杂,犹豫片刻,摆了摆手,还是准了。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惊讶,不由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天哪,这方小姐胆子可真大,胆敢与皇上谈条件……”
“这也不能怪她,在外寻医多年,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回到这禹都,眼界本就小,还能要多好的东西……”
“……”
回程马车上。
“少主,今日引起的骚动比预料的效果更为大,少主您看会不会影响你的计划。”
“无碍,今日过后,我才算真真正正回到禹都。”
“是,少主。”
精致的红色马车上两盏宫灯忽明忽暗,驾车的马夫拉了拉头上的斗笠,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悠悠赶着马车向前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