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战后,空间动荡,格局变迁,黑暗世界封锁,白神父切断了各界与阿精所在凡界的联络,并顺手打开了八号当铺与那处凡界的连接通道,八号当铺崩塌后,历史以来收取的典当物都尽数落入凡间。
韩诺和阿精耗时三月有余,终于把所有棘手的典当物都处理完毕。待事情结束后,阿精在上海韩记钱庄对面开了家当铺,与韩诺仅有一街之隔。
这日艳阳高照微风轻佛,陈氏当铺后院的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生意人向来都觉得凤栖梧桐,素有招财之意,所以更愿意在生意场所种些梧桐树,求个财源滚滚。而阿精无需求财,栽种梧桐,不过是因心中所念罢了。古有传说,道梧是雄树,桐是雌树,梧桐同长同老,同生同死,象征着爱情的忠贞。想她和韩诺,经历过生死,经历过分离,好不容易才摆脱黑影的控制能够安心的在一起,他们的爱情像极了梧桐的寓意,同生同死,忠贞不渝。
陈氏当铺开业不久,就已声名远播,前来典当过东西的客人对阿精评价甚高,大家本以为女子多愁善感优柔寡断,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却未想到阿精聪慧过人又能言善道,虽然表面看起来古灵精怪颇为精明,但心肠却是极好,所做交易公平合理,不欺人压价,甚至还会偶有施舍,救济一下穷苦人家。所以在陈氏当铺尝到甜头的客人对阿精的为人赞不绝口,一传十,十传百,在此片地方口碑甚好,也有其他地方的人家慕名而来,每日总能做成几桩生意。
此时正值中午,天空一片蔚蓝风,撒下的阳光被屋檐挡住在地面投下了一段剪影。阿精百无聊赖的坐在柜台前双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每日这个点都不会有人上门而来,她也乐得轻松自在。
精神恍惚间,一个模糊的影子突然闯入眼角视线,阿精猛的清醒过来,转头望去,却只见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小男孩手里牵着绳子,怯怯懦懦的将一只脚跨进了门槛,懵懂无知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害怕。
小男孩脸蛋圆圆的,皮肤抢沾满了已经干透的泥土,像是之前跌进过泥坑。衣服上打着几个补丁,裤脚高高挽起,一只脚上的鞋子也不知所踪。小男孩和阿精对视了几秒,只见阿精盯着他出神并没有说话,小男孩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自顾自的牵着绳子进来了,绳子那端拴着的是一头小牛,比小男孩高上那么一两个头。
阿精张了张嘴,强迫自己回过神来,脸上扬起亲和的笑容,打开柜台门走了出去,在小男孩面前蹲下,看着他的眼睛柔声说道:“小朋友你是走错地了吗?还是前来问路?”
“这……这里是陈……氏当铺吗?”小男孩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朝柜台指了指,怯生生的开口问道。
阿精愣了一瞬,她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牵着活物来陈氏当铺典当的,但既然人家问起,那必是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阿精眉眼弯弯的对他笑笑,抬手揉了一把小男孩沾满泥土的头发,脸上没有丝毫嫌弃的表情,柔声对他说到:“是哦,这里就是陈氏当铺哦,请问小客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小男孩停顿了下,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小牛,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绳子,表情纠结的攥着绳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难过的抬起头,含着眼泪不舍的把绳子递到阿精眼前。
“我要把牛儿卖掉,给爹爹治病……”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带着浓浓的鼻音,仿佛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听得阿精一阵心疼。
阿精接过绳子把牛儿拴在门口的柱子上,又把小男孩带进去坐了一会儿,给他倒了杯水,还把一盘子糕点推到小男孩面前,小男孩眼巴巴的看着糕点咽口水,手却始终都没动过。
阿精拿起一块送到小孩嘴边,一副哄孩子的语气开口道:“吃吧,这些都是给你的,不够的话,厨房还有哦!”
小男孩抬头盯着阿精的眼睛,眸子十分清澈,犹豫的问道:“我……可以带几块回家给爹爹吃吗?”
“当然可以啊,你喜欢吃的话,我再去给你拿点好吗?不要客气,这些都是免费的哦,因为你现在是我店里的小客人啊!”阿精眉眼弯弯,表情又温柔了几分。
再次小心翼翼的确认了阿精的表情,看她并没有生气,小男孩才拿过阿精手里那块糕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吃了两块后就没有再动过,而是端起盘子准备把剩下的糕点倒进随身携带的布包里面,被阿精伸手制止了。
刚才看着小男孩的吃相,阿精止不住的心疼,仿佛有那么一瞬,阿精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穷苦人家的孩子从小得学会忍饥挨饿,那种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她再是清楚不过。
放下一盘子糕点,牵过小男孩脏兮兮的小手放在掌心捏了捏,阿精柔声说:“这个不急,我再去拿点过来,你带回家给爹娘尝尝。这些……你先吃掉吧,你在这坐一会儿别乱跑,我去后厨给你拿好不好?”
“嗯……好!”小男孩眼神亮晶晶的望着阿精,脸上终于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阿精去了后厨,站在灶台旁边紧闭双眼查看小男孩家发生的事情。毕竟这个劳动力紧缺的社会,畜牧也是参与劳动不可或缺的一份子,没有多少人家会轻易卖掉快要养大的牛崽,除非家里急需用钱。
果不其然,阿精看到了事情的经过。小男孩名叫张丁,乳名小豆丁,父亲是佃户,九个月前张丁母亲诞下一子,却因产后大出血性命危在旦夕,加之家境并不富裕,拿不出多少钱财请大夫,张丁的父亲张正一时情急便去了地主家求借了大洋请了大夫,张丁的母亲才得以度过此次难关。
本来这几月间张正倒是陆陆续续还上了几块大洋,老地主也倒通情达理没有急着催债,可前不久地主家小儿子邹德泉因为欠了一屁股赌债心情不好,又不敢跟老地主要钱还债,竟然干起了私下偷偷压迫佃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