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两人快速在交错的小道上穿行，身影轻盈如风，最终停在了一堵爬满藤蔓的老旧围墙下。
谷岐路临动作利落，率先翻了上去。
亚久津仁紧随其后踏上围墙，看着外面陌生漆黑的树林，面色不见丝毫害怕。
谷岐路临见他整个人还挺放松，打趣一句：“你就不怕我把你拐走？”
亚久津仁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会吗？”
“当然不会。”谷岐路临回答得干脆，说着先跃下围墙，转头见亚久津仁也稳稳落地，才开始往密林深处走去。
月光透过枝叶洒在少年肩上，把整个人染得多了层温和，亚久津仁跟在后面，看着他时不时回头确认自己是否跟上的模样，心里那股习惯性拧着的劲儿，悄悄松了些。
两人踩着落叶又走了好一段距离，脚下的路渐渐从松软的腐叶变成湿润的泥土，鼻尖也多了丝清润的水汽，直到前方出现一片缠得密不透风的灌木丛，谷岐路临才停下脚步，伸手拨开挡路的枝条，里面藏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小洞穴。
亚久津仁眼皮一跳：“我现在觉得你会了。”
谷岐路临闻言笑起来：“晚了——不过放心，进去就到了，总不能让你白跟我走这么远。”他说着先钻了进去，漆黑里传来他的声音，“弯腰跟着我，别碰左边的石壁，有点滑。”
亚久津仁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比脑子快，犹豫都没犹豫就跟了上去。
洞穴里又矮又窄，呼吸间满是潮湿的泥土味，只能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看见前面谷岐路临的身影，走了没两步，他的肩膀不小心撞到石壁，刚想皱眉，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攥住：“往右边挪一点，这里窄。”
谷岐路临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安抚，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很轻，却稳稳地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快到了，再忍一下。”
果然没走几步，眼前就透出光亮，谷岐路临先一步钻出去，转身时还不忘回头朝他伸手：“来，拉你一把。”
亚久津仁搭着他的手踏出洞穴，刚直起身就被眼前的景象晃了神。
不远处是一块平地，中央有条银链般的小溪在月色下潺潺流淌着，溪畔两侧是平坦的草地，柔软得像是铺开的绒毯，让人不禁想躺上去。
夜风裹挟着草木的清香，拂过两人的衣角，山间清新的空气径直钻进肺里，把所有的紧绷和烦忧都吹散了。
“怎么样，没骗你吧？”谷岐路临松开手，往溪边走去，弯腰掬起一捧水，“这水挺凉，夏天来这儿最舒服。”
亚久津仁跟过去，也将手伸水里，静静感受着水流从指尖缓缓淌过。
两人就这么并肩站着，没说话，只听着水流声和风声。
过了会，谷岐路临随意找了块地坐下，指尖捻着片草叶，慢悠悠转了两圈，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刚好能盖过水流声：“今晚发生的事情我听说了。”
亚久津仁盯着溪水中破碎的月影，没接话。
谷岐路临侧过头，手指轻勾他的衣袖，把人带得稍微转向自己，不让这个小孩再次逃避：“道歉是他们该做的事情，但听不听，由你自己决定。”
没有刻意的温柔，也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以稀疏平常的语气说着。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从前是现在也是。”
这话像颗小石子，在亚久津仁心里漾起涟漪，他眼里倒映的溪水月光晃了晃，此时的少年给人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有回应的感觉。
脑海里德川和也那句“不是意外”又钻了出来，他唇畔微张，想问些什么，但瞥见少年眼底的认真，忽然觉得没必要了。
如果他想告诉自己，总会说的。
耳边，少年开始轻轻跟他说着最近集训营发生的趣事，能拥有一个鲜活地在他面前说笑的身影，那些沉寂的过往，答案似乎已经不再紧要，唯有此刻，这个浸透他感官的当下才是真实的。
而这，就已经足够了。
亚久津仁正安静地听着，余光却捕捉到四周微妙的变化。
起初，只有零星几点微弱的绿光，在草叶间或者低矮的灌木丛里，如同迷路的小精灵，怯生生地闪烁游移着，时隐时现。
“这是……”亚久津仁侧头看去，眼里盛满着属于地面的星光。
那些星光也同样照进了谷岐路临眼中，那双清亮的桃花眸弯起：“萤火虫，现在快进入秋天，它们也快消失了。”
“不过今晚很幸运，它们还在。”
伴随着少年轻轻的话语，光点越来越多，萤火虫从溪畔潮湿的草丛中升腾而起，如同被揉碎的星河，轻盈无声地飞舞起来。
亚久津仁琥珀色的瞳孔里清晰倒映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象，他下意识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一只小小的萤火虫悠悠停留在他摊开的掌心，尾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直直落入他的眼底。
谷岐路临还坐在原地，手肘撑着膝盖，目光追随着银发少年，看着他眼中亮起惊奇与纯粹的光彩，嘴角弧度微扬，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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