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与暮色混成一股说不出的浑浊，是前所未有的迷茫，就在刚刚，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掠过，明知无济于事，却又单纯的抱有一丝希望。
街边的小吃摊冒着热气，香味引得过往的行人大排长龙，为初冬的夜添了几分烟火气。
两人在餐厅随便吃了餐饭，徐嘉雯忽然提议到电影院共度二人世界。 东方剧院自开埠以来便坐落于东方韵味悠长的菲利明道，从买票到入场，选了观影最少的一部片，不用排队，不用抢票，即买即看，像吃速食面一样。
电影是这个时代最不卖座的爱情片，属于痴痴缠缠道不清孰是孰非的那种，然后缘来缘散情散情聚，相爱的人终究成为怨侣，看的你没来由的，想要发火摔杯。
从电影院出来，覃耀没急着上车，而是牵着她的手漫步在充满夜上海韵情的菲林明道，黑的夜色，孕育着城市的霓虹灯，从她身体里流出的血液，成为连接他与这座城市的脐带，也成为这座城市唯一残存的…..温度。
“哎，终于揾到一点点拍拖的感觉了。”她试图抬了抬胳膊，紧扣的十指在他眼前荡了几下，“以后我们见面，可不可以唔带那几条跟屁虫啊？”
“不喜欢？”
“忠哥蛮老实，那个老K最讨人嫌！”
“他嘴是贱了点，不过身手还不错，是我从大马带来的保镖，做我们这行，上位太快仇家自然少不了——”
徐嘉雯将嘴抿成一条线，前一秒还表现的很不屑，忽然又好像乱想到什么，“上回你堕海，也是仇家寻仇么？”
覃耀笑着说对她说，“这些不是你该想的…”
“那我该想什么…”街头灯火通明，她在靠近庄士敦道一家的冰激淋店停下来，侧眸望他，“不如，想你好不好？”
他伸手捏她的小脸，“你总算开窍。”
她指着牛奶公司的霓虹招牌不肯走，“保濟丸卡通版那嗰广告有无底过？”
她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偶尔晦涩深奥，偶尔又简单直白，抛过来的时候，覃耀的心情便莫名的好，可是他一笑，又好像一盆冷水浇到徐嘉雯身上，因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没，我很少睇电视。”
她明显对他的反应感到诧异，一面伸手模仿经典动作，一面提醒道，“广告词很火哒，就是那嗰机智的小明要忍耐——”
覃耀不明就里的摇头。
徐嘉雯叹口气，走到兜售窗口要了朱古力和云尼拿两种口味的冰激淋球，崴一勺塞进他嘴里，入口即化，滑腻的口感好似她的唇齿，舔掉唇边残留的奶油，覃耀轻轻地笑着，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游荡于人间的无主孤魂，无意中吸到了她身上的一缕阳气，才得以重塑血肉之躯，活得更像个人。
蓦地，一道仓皇的黑影从隔壁的巷子里逃了出来，和专心品味雪糕的徐嘉雯撞了个满怀，覃耀出于本能反应，伸手拦住她护在身前。
未等覃耀发飙，后面陆陆续续又冲出几名手持棍棒的烂仔，为首的的烂仔挥起手里的棒球棍狠狠砸向男人，那个男人挨了一棍竟顾不上疼，顺手抄起小店门口的垃圾筐抛向烂仔。
可惜，寡不敌众。
几名烂仔很快围了上来，接踵而来的自然是一顿拳脚交加的暴揍，男人很快被打倒在地，连滚带爬的求饶，“好打了…唔好打了呀…”
“徐宏良！欠债不还想跑，信唔信抓你老婆仔去马房——”烂仔骂完，他身上狠狠踹了一脚，不解气，抡起棍子狠狠砸在他身上，“臭麻甩佬！没钱还敢赌，再不还钱斩你一只手！”
“你哋出老千，嗿我去赌咁放大耳聋给我！”
烂仔再他脸上拍了两下，气焰甚是嚣张，“出千又怎样！白纸黑字你写嘅，够胆赖老总弄死你！”
毕竟是闹市区，烂仔不敢折腾太过，吩咐下面的小弟将人拖进了巷子。
覃耀将人往怀里一揽，想将她带离是非之地，却见她怔在原地，神情也很是虚弱，他叹一声，轻轻哄道，“吓到了？”
“没…”
“那走吧。”
“嗯。”她嘴上应着，身子却不愿动，才挪了两步，又停下来，望着地上那滩血迹，有些刺目，以至于太阳穴突突的一跳。
上了车，徐嘉雯也冷静下来。
她说，“我今晚不想回家。”
“那就回我那。”
“好。”
灰色捷豹驶入夜雾下的华隆公寓，下车，进门，打开走廊的壁灯，一双女士公仔一字拖赫然摆放在一进门的位置。
她轻轻地笑，换好拖鞋踱步到浴室，洗手池上不仅多出一套洗漱用品，就连女士专用的护肤品也一应俱全，视察完毕，她满意的步出浴室。
覃耀正在外面候着，见她脸上挂着笑，伸手拦住她的腰，“我叫小武到百货公司帮你买的，喜不喜欢？”
她眨眨眼，献上浅浅一吻。
这点回报太敷衍，趁她准备打道回府之际，被他勾住脖子扑到墙上堵住了嘴。含着她的唇，从柔情进阶到肆意而动，/尖在口中交错，纠缠，还有不时发出的声音撩拨神经，下一秒，周身的/望开始在血液中流窜，翻覆，跟着迅速膨胀，他开始后悔方才的一时冲动。
一时清醒，一时克制。
说的就是他。
蓦地，他松开抵在她腰上的手，与此同时，从她香甜的唇齿中褪离，望着那双迷离中又带着几分慌乱的眼，说，“我买了睡衣给你，去试试合不合身——”
徐嘉雯嗯了一声，慌乱的溜进睡房。
为何会慌乱？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在他的眼神中同样读到了那种压抑，或是克制的情绪，她进睡房的时候，覃耀褪了身上的T恤进了浴室。
壁灯微弱的亮起，黄色的暖光铺散在房间里，她将那件鹅黄色的圆领睡裙套在身上，踱上拖鞋步出睡房，对着客厅的镜子照了照，睡裙的款式比较宽松，面料也很舒适，垂在肩上的娃娃领恰到好处的露出颈下两条漂亮的蝴蝶骨。
覃耀走进睡房时，她坐在床上盘着腿，目光呆呆的投向窗外，月白色的光洒在她的半边脸和肩颈处，让他想起初见时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
“在想什么？”
徐嘉雯被他低沉的声音迷惑，缓缓转过头来，不料某人的穿扮实在太辣眼，她赶紧捂住脸将头偏到一边，“你…你…你怎么裹条浴巾就出来！”
覃耀拧一拧眉，“洗完澡不裹浴巾裹什么？”
徐嘉雯红着脸抱怨，“那也要注意影响啊…好好丑丑穿条睡裤也行嘛，不然大晚上又要害我念多几次清心咒——”
原来，她再暗戳戳的指责自己勾引她！
等徐嘉雯洗完澡回来，覃耀已经将睡裤规规矩矩穿到了身上，往睡房踱步时，覃耀只是抬眸默默的望着她，没有任何语言，却让人畏惧无法直视。
有那么一分钟左右，她站在床前，陷入困惑，等他伸手将人捞到床上，她便措不及防的跌入他的臂膀，徐嘉雯瞬间变身受惊的小猫，扑他躺下，霸占着他的胸膛。
目光所及，是他胸前贲张的肌肉线条，她不自觉垂下眸，贴着他的肩膀的皮肤，听他说，“上回送你的礼物怎么不戴？不喜欢？”
“珠光宝气，太贵重了。”
“那你钟意什么？改日买给你。”
“我什么都不缺。”她起初不假思索，稍后又话锋一转，“其实，你知道我钟意什么，我只想要简简单单的幸福，粗茶淡饭也好，一间陋室也罢，总好过昧着良心享受你赚来的金山银山叫人心安理得。”
他说，“如果我只能给你那样的生活，我宁愿不让你跟着我——”
“何必在一件说不通的事情上浪费口舌。”她叹一口气，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其实，我认识刚刚那个男人。”
“撞你的男人？”
她的思维太跳跃，覃耀一时跟不上。
“他是我阿爸。”徐嘉雯也没想到会接二连三的遇到这个多年不见的父亲，她们之间，除了可笑的血缘，没有任何感情可以撑起她的怜悯。
覃耀动作一顿，险些张口愣住，“惹上大耳聋，多半无好下场，要么卖妻卖女，要么断手断脚，那些人出千搞他，必然不会轻易了事——”
“卖妻卖女还是断手断脚，都是他罪有应得，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她唏嘘一声，竟有如释重负的轻快感。
“不用我出面？”
徐嘉雯想都没想笑，脱口便答， “这八年他从未联系过我，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覃耀笑着摇头，将她整个人裹进被子，“你想怎样就怎样，都依你。”
“嗯…”望着那双专注于她的眼，她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她说，“志忠说我救了你，所以你对我心存感激…..但是…..我不需要你用以身相许的方式来报答我——”
“这是两码事。”覃耀打断他。
她说，“可如果有一日，你发现对我只是贪图一时新鲜，并不是真的爱我，你会怎样做？”
“我对你没有如果。”
“可是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想解释的更进一步，“就像你对那个susey姐那样…对待我。”
他更加不明白，“这和苏黎有什么关系？”
不知是临时起意，还是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说， “曾经的你，也是很爱她的吧，不然她也不会用那种眼神睇我——”
覃耀笑问，“她用哪种眼神睇你？”
“你不要总是逃避问题！”
他的眼里满是笑意，“阿雯，有生之年，今生之内，我只要你…….”
徐嘉雯故意装着没听见，低头凑近他，“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覃耀正要对着她的耳朵再说一遍，被她忽而贴上来的小脸堵住嘴，她翻身跨/在他的腰上，被子滑落的瞬间失去遮挡，她的双腿刚好压着他腰部以下直通灵魂深处的位置，远远近近，冷水浴刚刚熄灭的/火，就这样轻易被她点燃。
“阿雯，你想要我命—— ”
她眨眨眼，妩媚烟波在昏黄的光影下弥漫，“那你准备几时同我……”
“现在好不好？”他一手揽上她窄细的腰，勾着她的脖子将人往前一带，手指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柔声警告，“给我乖乖躺回去睡觉，再打歪主意，我就将你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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