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终身

上官曦的心，是雀跃的。

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悦，她曾寻自己情感的踪丝，不知何时，翟兰叶在她心里越来越深，她原以为只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却被情愫啃食干净。她不知该如何回应翟兰叶那句“我钟情于你”，不是不喜欢，而是万般情愫在心，不知该说什么。她只能化作一个轻轻的吻。

这世间，若有什么重于泰山，怕是这份被她妥帖收藏的心意。

翟兰叶想过许多可能，每一次都以上官曦拒绝为结果。

她会嫌她不顾世俗，她会恼她徒增烦恼，她会拒她于万万里之外，任何一个结果，翟兰叶都想好了如何应对，想好了说辞，想好了彼此不再尴尬的法子。只是她从未想过，上官曦如此与众不同。

翟兰叶闭着眼，可泪却无声滑落。她甚至想过，她过去受的种种苦，挨的种种伤，她的挣扎与痛苦，她的厌恶与绝望，在这一刻，仿佛化为乌有。

所有她经历的一切，都只为换得上官曦的珍而重之。

这是两人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敞开心扉，不再欺骗对方，将对方看得真真切切。近日来发生的事，总让人焦躁不安，原来只是因为雾里看花，看不真切，缠绕着两人之间那层看不见的纱，被相拥打破。

一切变得明朗了起来。

两人回过神，见着自己泡在潭水中，不由相视而笑。

翟兰叶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试探到：“你，还找杨岳么？”

“找，”上官曦没犹豫，伸手拉起了翟兰叶，“他若是落入此潭，还有一线生机，遍寻潭底也未见他尸首，怕是被人救走了，”她观察了下四周，“此地距离杭州城不远。”

翟兰叶见她恢复了理智，心下安了不少。上官曦忽地凑近翟兰叶，看得她一阵闪躲。谁知上官曦只是轻轻刮了下翟兰叶的鼻子。

“你，吃醋了？”

翟兰叶反被逗笑，轻拍了上官曦的额头，避开了她的眼睛，“就你会乱想。”

上官曦正色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她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翟兰叶还待在原地，便伸出手，“回家吧。”

翟兰叶顾不上自己身上粘着的衣服，疾步跟上，小声道：“那才不是什么家……”

“那是家，”上官曦歪头，难得不正经地看着翟兰叶，“有你在，就是家。”

两人便这般手拉手，看着狼狈不堪，实则清风霁月。刚回藏身之处，两人换了衣裳，就着地图，谈起了正事。翟兰叶指着扬州城，说：“董家水寨之前一直寻着乌安帮的晦气，他们是寻着乌安帮的漕运路线，摸着扬州城的底。如果董家水寨顺势拿下乌安帮，那么杭州，”她点了点杭州，“腹背受敌。”

“然则杭州驻军实力雄厚，攻打杭州，不是明智之举。”上官曦觉着翟兰叶的讯息有些问题。

“若是将驻军引向别地，借由董家水寨屯兵，攻打空城杭州，便轻而易举。”翟兰叶确定自己没记错，毛海峰早就在扬州、杭州两地之间埋伏了不少倭人。若不是严世蕃将她送给毛海峰，她还不知，原来这沿海一带，早就被倭寇渗入，还形成了几个颇有规模的据点。

“这局布得可真大，从两帮对垒开始，便是毛海峰的局。”上官曦点了点扬州。

“或者说，这是严世蕃的局，”翟兰叶将杭州与扬州圈了起来，“毛海峰，区区一个倭寇头子，若是没人给他筹谋，他又如何能在这漕运重地，布下天罗地网，还将这倭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在这江南一带，”她眯了眯眼，想到自己在扬州做内应的日子，“甚至于我，被作为棋子放在扬州，只是为他剪除朝廷的眼睛。而今，他光明正大与毛海峰勾结，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

上官曦看着翟兰叶，翟兰叶的手指节泛白，表面见着云淡风轻，还笑着安慰上官曦，可她内心到底承受了多少不堪，她不知道。

“严世蕃他为何要这么做？”上官曦握着翟兰叶的手，扣着她的手指。

“他只是想要站在今上的背后，操控一切罢了。漕运早已是他囊中之物，一年四季的漕运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想打开海运，将天下财富尽数拥入怀中。今上十分信任他，恐怕也没想到，他会与倭寇勾结，还以为小阁老是什么忠心不二的臣子”翟兰叶摇了摇头，“这次行动，严世蕃怕是要对陆绎动手，锦衣卫，只听今上的话，恐怕早就是他的眼中钉。”

“攻城以求打开海运，趁乱诛杀陆大人，果然是个高手。”

“是，所以，我们兵分两路，小曦，你要去找陆绎。”翟兰叶反手握着上官曦，急切地说到。

“那你呢？”上官曦有些不解。

“我自然回到毛海峰那，收集证据。”翟兰叶捏了捏上官曦的手，便松开了她。

上官曦觉着有些空落落的手，内心涌上了一股不安的感觉，她急忙拉住了翟兰叶的衣角，“不要，我们一起去找陆绎。”

“你一个人足以，找到陆绎，告诉他毛海峰的打算，”翟兰叶看着地图，有些不敢面对上官曦的脸，“你看，此地与杭州相距不远，若是你去找陆绎，沿途还能获悉杨岳的消息。”

上官曦知道翟兰叶的安排是极好的，这也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可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她忍不住问到：“为什么？兰叶，为什么你要以身犯险？”

翟兰叶被上官曦这么一问，沉默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上官曦写满担忧的双眼，说：“我也不想，可我是最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