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绝望又充满压抑的诗。
“我”是谁?那个男人又是谁?
雪白的裙子……
祁年心下有了猜测,那个“我”十有八九就是顾清清,那个男人,根据他们现在已有的证据,应该是任子行。至于雪白的裙子,应该就是孙承宇给顾清清买的那条裙子。
但是顾清清死的时候穿的是浅紫色的裙子。
祁年按住耳机,道:“都别等了,赶紧行动,我感觉李怀成出事了。”
李警官立马敲门:“您好,有人吗?我是临床医学院的学生,很抱歉冒昧打扰,但是我是真的有问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才来找您的。请问您在家吗?”
死寂透了出来,黑暗的楼道里安安静静,一点声响也没有。
李警官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打量了一下教授公寓的门——祁年说的没错,医大穷,连门锁都是普通的门锁,像李警官这种五大三粗的警察就能踹开。
门吱呀一声惨叫着被踹开,留下支离破碎的残渣,房间内空荡荡的,浓郁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地涌出来。
李警官惊慌失措地拍开灯,堪堪止住脚步,停在了门口——惨白的灯光下,真皮沙发被鲜血浸透,一个血肉模糊的高大骨架坐在上面,睁着两只空洞的黑眼眶看过来。散落的血肉顺着蜿蜒的血迹铺在地上,停在李警官脚前。
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就会一脚踏入血泊。
“祁组长!嫌疑人李怀成疑似死亡,被杀害手法与被害人任子行相同,请求支援!”
加缪在一次演讲(《人类的危机》)中提到过:“……人类危机是存在的。因为当今世界,我们带着冷漠的态度、假惺惺的友好、研究的好奇心,或毫无反应的态度来看待人的被害与受虐。是的,人类的危机是存在的,因为致人死地本应让人觉得恐怖或羞耻;因为人的苦难被视为一种无聊的义务,和为车子加油、排队排一盎司黄油差不多。”
汉尼拔用残忍血腥的手段将人杀害,烹食,完成自己对“罪恶”的审判。若“致人死地本应让人觉得恐怖或羞耻”,那汉尼拔杀人吃肉的行径是一种对道德和法律的绝对挑衅:这些法律和道德无法审判的人,像一只只哼哼叫的畜牲一样被我吃掉。在被捕之前,汉尼拔作为行业顶级专家,被 FBI 聘请为犯罪顾问,受人尊敬,逍遥法外,背地里把那些在他眼中“粗鲁无礼”的人像畜生一样杀害吃掉。
正义不过是道貌岸然的外表,道德不过是招摇过市的门面。最终来审判罪恶的,竟然是罪恶本身。
太讽刺了。
“法制的完善是为了健全人本身,避免人堕入所谓人性幽暗之处:放纵、憎恶、贪婪、淫乱等等,法不为惩罚人本身而设立。”
孙承宇低喃着,将双手放在水流下,用力清洗。淡淡的血色融入清水之中,很快又消散。
一边的手机突然亮起,对话栏里显示出一行字——
“ ……他区分善恶毫不犹豫,但他不去谴责人性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