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叔走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妈妈笑着说：“聊这么久？”
“嘿嘿，累了就早点去睡吧，剩下的我来。”
“我给你照电筒，黑漆麻糊的怎么做事。”
手电筒白色的光照出一个小圆圈，圈里是那个努力伸出肩膀想要扛起她和女儿天下的男人。大小伙子一个，时不时胡闹一下，玩心很重，却在家里严肃的足够挑起大梁。
此时他一手一只提起两只猪仔儿丢进圈里，拌一桶槽糠面倒进槽里，“好了，睡觉去吧，我洗洗。浑身的猪臭和汗臭，你要不要闻闻？男人味儿十足！”
说着把手伸到妈妈鼻子底下，清晰可见的水泡在巴掌上，有一个还破了。
妈妈红着眼睛不说话，进门拿盆给爸爸倒了水。“洗吧。”
再去拿针和纱布，“把你手上的水泡挑挑，好的快。”
爸爸听她鼻音浓厚的声音轻笑，“心疼了？不心疼哈，这点水泡都不算伤的，受不了就不是男人了。”
妈妈瞪他，“谁说男人就要受伤才算！”
爸爸揽住她说：“男人有比女人更大的力气，比女人更强壮的身体，需要女人帮忙生孩子，这就是为什么男人要保护自己女人的原因，所有他必须得受伤才算男人，那是勋章懂不懂。”
妈妈却哭了，“我们去上班吧，不要什么世外桃源了。每天领领工资，坐坐办公室很好，是我不懂事，是我糊涂……呜呜，我们不要这样过了……”
爸爸亲亲她额头说：“既然我承诺你了就会做到的，我都不心疼你，你也不要心疼我。”
妈妈哽咽着说：“你心疼我……”
“才没有，心疼你会让你干活吗，会让你背着孩子在地里忙活？会让你一年都没有几件新衣服穿？傻子！别哭了。”
妈妈依偎进爸爸怀里不说话，肩膀颤抖。爸爸拍着他的背，“我身上臭，不难闻？”
妈妈抬起头瞪他，抹一把眼泪，“赶紧洗！洗完给你挑水泡。”
“好嘞，女王大人。”爸爸笑眯眯的，摸摸妈妈的脸，“哭的我都心疼了。”
妈妈闷闷的说：“知道就不要……这样。”
“好。”
“今天干什么去了？弄成这样。”
“有心叔接了个装车的活计，我跟着去干了半天。挣的钱刚好够买一头小猪仔，我们家就有三头猪了，够不够养？”他笑得很荡漾，仿佛干了件拯救世界的大事一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妈妈，满是“你夸夸我啊”的意思，明晃晃的。
妈妈哭笑不得，凑过去亲他嘴角一口，“我男人厉害，了不起。”
爸爸嘿嘿嘿的笑着，水盆里的脚兴奋的不自觉搅动，水花微微，煤油灯下飘着淡淡金色，像极了黄金。
睡觉的时候妈妈轻轻拉下爸爸的衣服，肩膀上都是青紫，眼睛忍不住有红了。都破皮了，药酒擦不了。“我给你揉揉。”
“睡吧，几天就好了。我就是不经常干才这样，有心叔今天干的比我多，他哼都不哼一声。大家都一样，你别着急。睡吧。”
他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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