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简等人再次出现在旧集市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一刻了。
旧集市一片寂静,酒楼勉强还算得上是热热闹闹的,但大街上少有人走动,四个人匆匆忙忙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出。
更何况,他们还跟在一只小鸟后面。
小鸟通体雪白,只在脖颈处有几丝浅红色的羽毛,尾部还掺杂着金丝,右边的小腿上拴着一根细细的丝线,另一头松松的牵在赵简手中。他们就这样一路跟着小鸟一直走到一处民宅前停下。小鸟不肯再往前飞,转而要往宅子的大门上撞。
赵简眼疾手快的把这脑筋不太灵光的鸟儿扯到怀里,压低声音问道:“是这里?”
元仲辛抬头看看围墙,“应该没错,不过咱们得翻墙进去,小景…你……”
“没关系。”小景心领神会的指了指宅子一处阴暗的角落,“你们进去吧,我在这守着。”
王宽显然是不太放心,但眼下也别无他法,只能嘱咐了几句,“小景,要是有危险就先躲起来或者喊我们,千万别往上冲。”
小景从怀中掏出小刀,信誓旦旦的对王宽保证,“王大哥,你放心吧,我就在这,哪儿也不去。”
三个人悄无声息的从院墙翻进了宅子。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在墙角堆着几丛草垛,像是荒废了很久。主屋的灯却明晃晃的亮着,王宽抬手指了指高处,然后便飞身上了屋顶。
元仲辛和赵简则靠近窗户的两侧,听着屋里的动静。
屋内似是有一男一女,谈话声音并不大,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什么银两什么机关,赵简有些心急,打量着主屋想着怎么能听的清楚一些。
不过半刻钟,院墙外突然飞进来一块小石子,元仲辛和赵简皆是一愣。但很快,又一颗石头从墙外飞进来砸到地上,屋里的人好像也被惊动了。
“是小景。”
元仲辛拉过赵简,一闪身躲在草垛旁。屋门接着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了两个人。
借着月光,赵简依稀辨认出女子的身形婀娜,身上还有着淡淡的脂粉香,而身边的男子体型微胖,倒像是呆头呆脑的样子。
女子的声音纤细,有种说不出的勾人,“段公子,还约了别人?”
“当然没有,看来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蝶梦姑娘请回吧,我就不送了。”
那姓段的公子话音刚落,院门突然被暴力踢开,一队人气势汹汹的冲进来,把院中两个人吓了一跳。
大约五十名壮汉举着火把,黑黢黢的院子一下子被照亮。
蝶梦看清了眼前的人,不慌不忙的行了个礼,“将军。”
是米禽牧北?!
赵简和元仲辛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是一样的想法,米禽牧北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那段公子也是有些聪明的,听到蝶梦的称呼,已然猜出了七八分,“这位,莫非就是大夏使者,米禽将军?”
米禽牧北礼节性的一笑,“不错,今日本应是我同段公子面谈,只是有事脱不开身,不过……”米禽牧北转身看向蝶梦,“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人?”
“怎么了,将军?”
“秘阁的人来了,原本想引开他们,但我刚刚发现他们没有跟着我,有可能…”
“将军,我们刚刚听到门外好像有石头的响动,不知道是不是…”
石头?赵简心中一紧,现在看来小景扔石头是要提醒他们米禽牧北带人来了,要是米禽牧北发现了小景,可就遭了。
米禽牧北正打算到院外一看究竟,一块瓦片倏地从屋顶上飞了出来,正对着砸向米禽牧北。
满院子的人,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蝶梦,她猛然转身护在米禽牧北跟前,但瓦片尚在空中就被手持大刀的壮汉挡下。
王宽就在瓦片后面飞身落地,赵简和元仲辛也从草垛旁现身。
三人出现的一瞬间,就被米禽牧北的手下围了个严实,火把将院子照了个透亮,双方也看了个清楚。
米禽牧北把蝶梦拉到一边,倒不急于抓人,反而饶有兴致的提出自己的问题:“又见面了,三位,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赵简手一松,怀里的小鸟一下飞了出去,在那段公子的头上兴奋的来回的盘旋。
“哼,米禽将军确实聪明,用自己作诱饵引我们上钩,不过你应该没想到,那木雕也被我们做了手脚,否则,怎么会轻易的还给你呢?”
“做了手脚?什么手脚,难不成还让这只鸟儿认得这木雕?”
“此鸟名叫寻香鸟,对沉香的香味十分敏感,在那之前,这木雕已经被我们用沉香混合着药材熏烤了好几天,香料已经入味,无论你藏到什么地方,只要有这寻香鸟,那木雕绝对不会脱离我们的视线。”
“所以我们才会把它当做礼物送还给米禽将军,米禽将军可还喜欢?”元仲辛一脸坏笑的对着米禽牧北眨眨眼问道。
“礼物?”米禽牧北想到找回木雕的那个夜晚,脸部肌肉不由得一颤,“所以这木雕是故意给我的?还用粪水掩盖了沉香的气味?”
“没错,米禽将军真是好机智啊!”
“哼,就算你们再聪明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落到了我的手里,既然我的秘密被你们发现了,那你们今日就必须得死了。”
米禽牧北狰狞一笑,眼神陡然变得狠厉,“院中三人,除了女子,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是!”
先头的壮汉已经手持长刀冲了上来,赵简小声嘱咐了一句“先抢木雕”,三人便分散开动起了手。
三对五十,米禽牧北胜券在握,他悠闲的眯着眼,看着被围攻的三个人,突然感到一丝不对,七斋六个人,据暗探回报,有两个回了开封,剩下还有一个呢?
还未容他多想,宅子外不远处突然升起一束红色的光,伴随着耳鸣声在天空中炸响。
鸣镝?
米禽牧北双眉一蹙,虽然看不出这鸣镝来自何方势力,但一定是发出了求救,如果不加紧速度,怕是来不及……
想到这,米禽牧北暗自狠了狠心,从身旁的亲卫手中拿过弓箭。
“元仲辛、王宽,虽然我很欣赏能有这样的对手,不过可惜,谁叫我们生不逢时,待下辈子,咱们再斗吧!”米禽牧北的脸上浮现出必胜的笑容,张弓满弦,两只羽箭便朝着那刀光剑影之中的人飞射出去。
“叮——铛——”
凌空的两声利器相撞,两只羽箭意料之外的偏钉在房门上。
米禽牧北气急败坏的抬头看去,一个黑色的身影赫然立于围墙之上,这清脆的声音不仅挡下了他的箭,还有两名壮汉应声倒地。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仅凭一己之力便让一院子的人都停了手。
米禽牧北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花烛?”
那黑影嗤笑了一声,“将军,终于想起故人了?”
“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放人。”
“放人?呵,人在我手里,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纵然你再有本事,也怕是要顾此失彼了。”
“哦?顾此失彼?”
“是啊,”米禽牧北转头看向赵简三人,“门外那个放出信号的,不知道我的暗探会怎么处理呢?”
“米、禽、牧、北!”
王宽一贯的沉稳被米禽牧北这轻飘飘的话彻底激怒。他一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另一只手提着长刀的剧烈的颤抖着。
元仲辛从没见过王宽如此失态,他看着王宽的样子都觉得有些可怕,但眼下并不是可以冲动的时候,他只能死死拦在王宽的身前,但身后的人仿佛中了什么邪,力气大到元仲辛都稳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