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市政广场空空荡荡，偶尔有几个流浪汉驻足，看着大屏幕上的午夜新闻。
画面是一片无边碧海，几艘搜救船正在工作，播音员的解说依旧职业化，“据悉，比迪号战舰打捞工作已基本结束，尚未发现有人员生还。”
无人生还？黑暗中，身形高大的男人冷笑。作为比迪号的舰长，之前做梦都没有想过，政府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抛弃自己。
这辈子再也忘不了当战舰爆炸时，掉进海里的那种绝望，饥饿、寒冷、恐惧……终于体会到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看着生命一点点从身上流逝，自己却无能为力。
要不是偶尔路过的那艘渔船，怕是早就葬在了那片海域，这么想来，自己还真是命大。
大屏幕上的新闻已经结束，朴灿烈拎着手里的购物袋，扭头回了家。
原先的公寓已经不可能再住，只有暂时在贫民区租了间房子，破旧的三层小楼里，生活着着最下等的妓女、混混、乞丐和流氓。朴灿烈打开屋门，却发现客厅壁灯亮着，一个打扮另类男子正站在屋子中央，手里还拿着几颗土豆。
见到有人进门，男子眼底有些慌乱。
“来偷食物？”朴灿烈并不意外，在这片地区，平安无事才值得惊讶。
“我肚子饿。”男子声音很小。
“叫什么名字？”朴灿烈把购物袋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一盒披萨。
“……边伯贤。”
看到他咽口水的样子，朴灿烈摇摇头，伸手打开了大灯，又去厨房拿了餐具，“一起吃吧。”
“我可以？”边伯贤一脸惊喜，接过他递来的一盒食物。
朴灿烈拉开一罐啤酒，一边喝一边看着他——身形纤细，短发漆黑，皮肤白的快要透明，眼睛如同亚特兰蒂斯最美的海水，鼻梁挺直，唇色浅淡。如果吃相不那么猥琐，那么绝对是个美人。
“你不吃吗？”边伯贤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很辛苦的说话。
“看你的样子，不像穷人。”朴灿烈声音冷漠。
“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边伯贤解开自己的衣扣，给他看身上的伤痕，“我母亲改嫁，继父是个虐待狂，还对我动手动脚。”
“你今年多大？”朴灿烈问。
“二十。”边伯贤继续啃披萨，连头也不抬。
看着他泛红的耳尖，朴灿烈没有再继续追问。游手好闲的富家少爷现在只能靠偷窃过日子，无论从哪方面想，都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吃完东西后，边伯贤很勤快的收拾好桌子，接着跑去厨房洗碗，然后又蹲在地上擦地，甚至冲去卧室抱出来一堆内裤，试图去帮他洗干净。
“行了。”朴灿烈实在看不过去，终于松口，“今晚留下住吧。”
边伯贤如释重负，开门颠颠跑去楼下，十分钟后拖上来一个大箱子，虽然在外面遮了块破布，却依旧遮不住闪亮亮的名牌标记。
这样子出来流浪，还没被人打劫，真是个奇迹。朴灿烈在心里摇摇头，拿了毛巾去冲澡。
等他出来时，边伯贤已经很自觉的在卧室铺床。
“你睡沙发！”朴灿烈毫不留情。
边伯贤顿时很委屈，试图用小动物般的眼神勾他同情，可惜对方是出了名的铁血舰长，防御指数十颗星。
只好叹着气去浴室，顺便在心里自我安慰，有沙发睡也不错。
过了半个小时，边伯贤才算洗完澡，全身都香喷喷，镶嵌了玫瑰花边的睡袍雍容典雅，拖鞋上还有宝石闪耀，华贵的好像一只孔雀，和破旧的屋子格格不入。
朴灿烈有些脱力，转身把头捂进被子里。
边伯贤站在破旧的沙发前，看着那泛黄的靠垫，觉得身上已经开始痒，像是爬上去几万只跳蚤。
卧室里的男人已经睡着，边伯贤不敢再打扰他，只得可怜巴巴去翻行李箱，打算找些东西铺一铺。
于是第二天一早，当朴灿烈伸着懒腰从卧室出来时，成功被眼前一幕惊了一惊——沙发上铺满了闪闪发光的绸缎，在阳光照耀下，比黄金还要耀眼。
“你醒了。”边伯贤从沙发上坐起来，睡眼朦胧的揉眼睛。睡袍从肩头滑下，露出大片白皙肌肤。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朴灿烈坐在旁边，用手摸了摸那些布料。来自东方的锦缎，一英寸就能抵这里半年房租。
“我是个服装设计师。”边伯贤解释，“我继父一直对我图谋不轨，他给我最优质的生活，却又不允许我有任何成就，只想让我依靠他过日子，满足他那些肮脏欲望。”
“你逃出来没带钱？”朴灿烈问。没有道理连这些都带了，却还要依靠偷窃过日子。
“花完了。”边伯贤脸一红，“我找不到工作。”
朴灿烈叹气，自己还真是捡了个麻烦。
“你能教我赚钱吗？”边伯贤小心翼翼的问。
“你会什么？”朴灿烈看他。
“画画，设计。”边伯贤仔细搜刮自己会的东西，“弹琴，调酒，还有——”
“够了。”朴灿烈打断他，“已经比我想的好太多。”
“那我能工作了？”边伯贤的眼睛瞬间亮闪闪。
朴灿烈点头，“你有没有普通一点的衣服？”
“有！”边伯贤打开箱子翻了半天，拎出来一件大红色的衬衫。
朴灿烈皱眉，“不行，太招摇。”
“没关系，还有还有。”边伯贤把衬衫丢掉，换了一件bling bling的紧身衣。
朴灿烈继续皱眉。
镶钻外套。
皱眉。
白色礼服。
皱眉。
……
边伯贤大汗淋漓，几乎掏空了整个箱子，还是没找出一件符合朴灿烈要求的衣服。
“你就没有一件正常人类应该穿的衣服？”朴灿烈快失去耐心。
“……我是个前卫的服装设计师。”边伯贤很委屈的解释，又拖出来一件衣服，“最后一件了。”
那件被他拎在手上的黑色衬衫样式简单，朴灿烈点头，“去换吧。”
边伯贤抱着衣服去了卧室，换好后出来，一脸不肯定，“你真觉得这样可以？”
朴灿烈点头，还没等他说出“可以”两个字，就见边伯贤转了个圈。
衬衫的后部空空荡荡，露出整个削瘦的脊背。
……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朴灿烈咆哮，“为什么你这件衣服只有前面？！”
“这样才是时髦。”边伯贤小声嘟囔。
朴灿烈心口有点堵，出门去给他买衣服。
边伯贤抿着嘴笑，弯腰帮他收拾屋子。
卧室床上似乎还残余着男人的温度，情不自禁就躺了上去，把头埋在枕头里贪婪呼吸，鼻尖充满了雄性的味道，潜伏在身体深处的荷尔蒙蠢蠢欲动，边伯贤低声呻吟，在床上扭动着身体，满脑子都是被男人进入的场景。
“下次再敢爬上我的床，我就把你丢出去。”门口不合时宜，传来一个声音。
边伯贤被吓了一跳，迅速坐起来，回头正好对上朴灿烈冰冷的眼神。
“……我不舒服！”边伯贤迅速捂住肚子，一脸虚弱的看他。
“不舒服到发情？”朴灿烈把手里的东西丢给他，转身往外走，“换上。”
边伯贤讪讪接过纸袋，打开后立刻苦瓜脸。
质地很差的衬衫显然来自路边摊，甚至还能闻到汽车尾气的味道，扣子钉的歪歪扭扭，牛仔裤看上去比衬衫更廉价，上面还印着彩色的花纹——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恶心的衣服！
不过想归想，边伯贤还没蠢到去招惹那斯，于是乖乖穿上给他看。
“挺好。”朴灿烈点头，“来吃东西吧。”
这还叫挺好？边伯贤纠结，这人的审美真是……土到无法言语！
早餐是加了糖浆的面饼，入口甜腻粗糙，边伯贤一边费力的吞咽，一边向朴灿烈保证，“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请你吃比这个好吃一万倍的大餐！”
朴灿烈低头看报纸，显然没兴趣和他说话。当兵时什么没吃过，毒蛇蝎子青蛙，说出来大概会把这个纨绔公子吓晕。
“对了，你在哪里工作？”很显然，边伯贤聊天的兴致并没有被朴灿烈的冰冷浇灭。
“酒吧。”
“那我要去哪里工作？”边伯贤继续问。
“酒吧。”
“我们可以在一起？”边伯贤闻言很兴奋。
“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让你去便利店做搬运工。”朴灿烈放下报纸，抬头看他。
“咳咳……”边伯贤被水呛到，老老实实闭嘴，顺便在心里腹诽，无趣的男人！
夜幕降临时，朴灿烈带边伯贤穿过几条街，到了一间酒吧跟前。门上霓虹闪耀，周围不时有人打架斗殴，也不是个太平地方。
酒吧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秃顶男人，见到边伯贤后眼睛瞬间发亮，有些被狂喜冲晕，自己这个小破酒吧，居然也会有这么个美人愿意来工作？
“你一般多少钱一夜？”老板问得很直白，并且在心里盘算，自己要抽成多少合适。
“你说什么？”边伯贤瞪大眼睛，连鼻子都气歪，搞了半天，朴灿烈是让自己去……做那个？！
“我负责帮你介绍客人，只要百分之二十的抽成，你觉得怎么样？”老板和他商讨。
边伯贤完全没有心思听老板说话，满心都是屈辱愤怒和失望，转身挥手，结结实实给了朴灿烈一个耳光：“你这个混蛋！”
“喂，你干吗？”老板被吓了一跳。
边伯贤全身颤抖，恶狠狠的盯着他。
“你误会了。”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朴灿烈并没有计较他的行为，“我不是让你做这个。”
“那你要他做什么？”老板抢在前面问。
“他会调酒。”朴灿烈揽过边伯贤的肩膀，“阿蒙要辞职，他正好替上去。”
虽然和料想的而不同，不过有个这么漂亮的调酒师，也不是一件坏事。老板勉强接受，让朴灿烈带他去领工作服。
有了刚才的乌龙，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尴尬，边伯贤支支吾吾，“对不起”说的比蚊子声音还要小。
“没事。”朴灿烈依旧话很少。
“要不给你打回来？”边伯贤自觉把脸凑上去，腮帮子也鼓起来。
朴灿烈被他的举动逗笑，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别闹了。”
边伯贤内心欢呼雀跃，刚才那一下……好亲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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