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一过,也没有几天的功夫,梁国的舆论导向就转了个弯。
连带着来梁国所谓探亲的方家人。
方医师一手摸着胡须,一手把在方长存的脉上。
要他说实话,这方二公子的脉搏强劲有力,一点病气都无,只是,长存公子说有病,他就是要反驳,也得掂量几下。想着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陪着他来的方家人。
“公子想必多日劳累,脉有些虚浮,多修养便好。”
旁边方家人立刻就道,“看来长存公子大好,不如即刻启程?这样还能赶上在家过正旦。”
方长存闻言就咳嗽了几声,没说话,身后站着的青水立刻就说话。
青水公子最近饱受流言争议,管家也知道,正巧,陛下礼待,已点了公子入司礼监,很是繁忙,管家还是早日回去报消息吧。
管家嘴里的话打了几个转,还是没说出来,最后只得带人灰溜溜的走了。
实在是,最近的流言,本来说梁帝与长存公子有些龃龉,但后来又传,那都是方家人为了三公子的前程,想要毁了其余公子呢。
也是托陈郡主的福气了,方长存低头失笑。
这边长公主情况却不大好了,三四十岁的年纪生了个早产儿,虽养的很好,但多少还是亏空了身体。
一入了冬,长公主就病了。
陈其华待在她的床边,看着不远处的婴儿,和床上正看书的长公主,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安逸的很。
陈其华我听闻府里不让大声说话,就算是主子都不行,为什么?
梁国长公主有吗?我不曾听闻啊。
说着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南绣嬷嬷,眼神询问。
南绣嬷嬷僵了一下,笑道,“没什么具体的规矩,只是监国大人说,府上有女眷,还有孩子,大声恐惊了主子们。”
陈其华点点头,不再说话。
梁国长公主我觉得阿水这小名,太过随便了,其华,不如阿娘再给你起一个吧,小时候你也没有个小名。
长公主放下书,靠在软枕上,自顾自的陷入了沉思,像是必要给陈其华起一个好听的。
陈其华点点头,“母亲起吧。”
说罢,又坐了会儿,见长公主已经开始打瞌睡了,南绣上前给人放到被子里,陈其华才起身出来,正好碰到了进门来的陈伯齐。
陈伯齐朝她点点头,“一会儿有事说。”
简单说罢,就进去看长公主,陈其华在外面不远处的亭子里等着他,下人连忙摆上暖炉与茶水点心。
等到陈伯齐出来,她手里的茶已经喝了两三盏了。
“我听下面的人说,你要走?”
陈其华是,正旦前。
陈伯齐拿茶盏的手一顿,“这么急?”离正旦大约还有半个月。
陈其华点点头,正视他,“我给母亲把过脉,脉相平稳,一切挺好的,就是……怕是不能恢复了,不过这样也好,余下,我觉得你能照顾好他们,所以我再留在这里也是添哭恼了。”
陈伯齐听完,好久没说话,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你母亲,刚回来时过的不好。”
“她原本想要每年偷偷的看一次你,但当时她兄长正值疾病缠身,国内外虎视眈眈的人很多,她兄长把梁觉托付给了她,使她不能成行。”
陈伯齐说话时,言语间都带了些自己都不知道的嘲讽。
“也没有多长时间,梁觉上位,她觉得是时候了,又旧事重提,但梁觉又拿国事大业束缚她,束缚不住,就禁了公主府。”
陈伯齐转头看天,灰蒙蒙的一片,怕是要下雪了。
“你不知道,你母亲是多么刚强的一个人,就算是我,也不能令她折服,她在府里实在无办法了,要求进宫,我那日不在宫里,回来听人说,那日公主哭泣的声音响彻宫殿,回来后,就听不得人大声说话了。”
陈其华听着,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身穿华服哭泣的女子形象,那一定是很痛苦吧。
“你在府里还没有超过半年,有许多事和规矩还不知道,或许你知道后,会更心疼你的母亲,这样,你还想要走吗?”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陈伯齐擅长攻心,比如,他拿捏住公主想要梁国安稳的希望,也深知公主不懂情爱,想要留住公主就需得强求。
他也知道,面前这个十四岁的小孩儿,不能将其当做孩子来看待,能够从静心庵一路走到梁国的人,早已不是孩子。
陈其华人生何处不相逢,母亲有自己的人生功课要做,我也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