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哈喽，大家好啊！失踪人口回来辽！大家想我没？
洛冰河预想中的场景，一样也没发生。
你还在玩什么把戏？沈清秋。
洛冰河有些痛苦地闭上眼，心魔印变得忽明忽暗，脑中胀痛，有什么稍纵即逝的顿悟，可惜他没抓住。想他一统三界河山万里，什么大风大浪绝境死地没遇见过，不都且试从容。
为什么，埋在胸膛的一缕气息，能扰得他心乱如麻。
明明不温不热，又这样让他感到滚烫的温度。
他只喜欢顺从的沈清秋，最好要像一条狗，乖巧听话，任打任骂。沈清秋狂过，傲过，疯癫过，消沉过，屈服过，死过，活过。
独独没有这样过。
衣襟处微微湿润。洛冰河在犹豫要不要把手臂放下来，概因他们的气氛太适合来一个拥抱，反正肯定不是他想安慰沈清秋。可他们的关系，又的确太不适合拥抱，拥抱显得太亲密无间了。
怀中落空，洛冰河的手臂没机会放下来。
沈清秋醉眼圆瞪，仓皇失措地推开人，弹离这个厚实得叫人安心的胸膛。他后腰砰地撞到茶几，慌得脚下一崴踩到空酒杯摔了跤。
不，不对。没有脂粉味！
即使沈清秋飞快地低头，以鬓发以手掩面，洛冰河还是看见了。他看见沈清秋两粒眼珠被洗得澄亮，像盛着一汪清晖月明。
是哭了。
洛冰河发现他看见沈清秋落泪，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开心。沈清秋娘们兮兮包一眼睛水，没有声嘶力竭，没有鲜血作陪，哭得不够惨，故而他没感到愉悦。
找到充分的理由，洛冰河深以为然。
“滚出去！”沈清秋声音沙哑，恶狠狠地呵斥。他拿袖子重重几下碾过双眼，布料吸收泪水，摩得眼眶发红。
绝不能让别人看见，绝不！
欲盖弥彰。
沈清秋娴熟喊了几个符合烟花地姑娘的名字，洛冰河没听仔细，但大致意思是叫他滚，让姑娘回来。
所以沈清秋是根本没认出他？
梦境中的沈清秋，的确不认识洛冰河。
洛冰河强行将沈清秋那张藏在手与额发后的脸扒出来打量。干干净净的脸，面皮白嫩，没有泪痕。眼红着，只是配合沈清秋说话语气，看起来倒像是怒的。
谁能想到前一刻这里面装满无助的泪呢。
洛冰河皮笑肉不笑，所以刚刚的依偎与吻，一点不可思议的柔情，只是错把他当花楼姑娘？
真相远远比他以为的更可笑。
沈清秋挣不开，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想起柳清歌说的话：我看你下回再惹是非，干脆报个什么能配得起你无耻行为的假名，省得污苍穹山派名声！
沈清秋直勾勾盯着洛冰河，嘴角与眼帘齐动，笑了。洛冰河也没看过沈清秋这样笑过，他笑得流里流气，和他文雅清秀的样貌一点也不符合。
沈清秋这次不需要反反复复打腹稿，不需要遣词造句憋几句文绉绉，他上下嘴皮子一磕，市井之徒会用的话自然而然从他舌头滚出来：“哪个死鬼扒灰搞的杂种，两脚羊比你金贵。毛手毛脚哪日被剁了是你该！”
“来做个狗样摇头摆尾让爷骑骑，就饶你小命，不治你罪！”他君子皮披得太久，久到他快忘记自己原本的样子。这一通话说出来沈清秋只觉无比舒畅痛快。
洛冰河不说话，锢在沈清秋脸侧的手往下移，卡住人脖子，五指逐渐收拢。他勃然大怒，瞬间，空间撕裂，周围暖红香帐化作浮沫飞絮。
沈清秋似乎看不见异象顿生，临到将死他也不挣扎了，他只是笑，他大声地说，像是要证实什么：“我乃苍穹山派清净峰峰主沈清秋！尔安敢动我？！”
说到“清净峰峰主”五个字的时候，沈清秋泛红的眼眶突然怎么也忍不住，升起水雾。水雾奔离眼眶，抚摸脸颊，然后就落在洛冰河掐沈清秋脖子的那只手背上。
奇怪。洛冰河感觉自己又被烫了，魔族的体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
与此同时——
梦碎了。
沈清秋睁眼，首先看见陌生的床顶。思绪还没回笼，腰杆一痛，眼前一花，接着就出现了洛冰河的脸。
洛冰河笑呵呵问：“清净峰的峰主？”
沈清秋不发一语。
这样的姿势对峙有点难堪，沈清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他刚撑起上半身，洛冰河就抬脚踩住他肩膀。
“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洛冰河嘴里每说出一个字，脚上就用点力，慢慢地，一点点把沈清秋往下踩，把沈清秋直起的骨头压弯。“怎么，现在狗儿知错，知道不该朝主人乱吠了？”
沈清秋没什么大的反应，他还在想梦里的事。
沈清秋并没有想他醉后认错人，讨好洛冰河献吻的糗事。他的一颗心悬着不上不下，只在担忧眼泪会不会被看见了。
他从来都知道眼泪是种不争气的东西，除却生理这部分无法抑制的泪以外，所有因感情情绪而落的泪，都是辛酸的窝囊东西。
以前挨白眼挨打挨骂他不哭，进入秋府，奴颜婢膝，他不哭。只是夜深想起七哥为什么还不来救他，是不是抛弃他，才悄悄把眼泪藏进被子枕头里。
后来再苦再痛他只肯躲在女人背后抹眼泪。
为什么悲伤？沈清秋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要把这些懦弱永远烂在肚子里，烂在骨髓里，带着一身洗不干净的肮脏，死后归尘归土，所有伤心事，天知地知他知。
他不要怜悯与落井下石。
不要任何人窥视他的内心。
见沈清秋走神，洛冰河怒意更胜，清脆的巴掌声惊飞枝头麻雀，沈清秋头被打偏磕向地板，他一阵眩晕耳鸣。
洛冰河端起茶壶，一壶凉掉的，泡了不知几个时辰的冷茶泼在沈清秋脸上，冷与热交织。茶水从沈清秋皮肤滑下来，滴到地面，汇聚成一小滩水渍。
洛冰河把沈清秋的头往下按，按到水渍前。依稀倒映出一张憔悴的面容，脸颊的一边高高肿起，是五指分明的掌印。
洛冰河说：“沈清秋，你看清楚。”
“你现在可不是什么清净峰的峰主，你只是梧桐院的脔奴！”
一遍，两遍，又一遍。
好像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提醒他的身份。
他这也不配，那也不配。
他人也不是，狗也不是。
他是谁。
孤儿，乞丐，奴仆，白眼狼，伪君子，人渣。
他到底该是谁。
洛冰河什么时候走的沈清秋不知道。他愣在水渍前，看着其中温婉得怪异的眉目。
这不是他。
沈清秋不知道哪种情绪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我谁也不是了。世上没有沈九，没有沈清秋这个人了。
沈清秋吹气，那滩水渍轻轻漾了涟漪，可笑的倒影变得模糊，变得全是零散单调的水波色块，于是不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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