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孟一惊,浑身一震,随即将手抽出来。
他看着蓝启仁,而蓝启仁也看着他,朦胧的眼神里有他不敢直视的情绪。
“你……你说什么?”
“我,可否为你良配?”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蓝启仁只是看着他,呆滞的脸上满是真挚的神色。那样的真挚与诚恳,叫沈孟心底陡然生出惶恐来。
他从前虽也对蓝启仁的心意有所猜测,但只以为是自己错觉,误会了他对小辈的拳拳爱护之心,或许有些微不同之处,但也仅因为他与金光善的关系,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人竟会同他说出此话。
不为其他,只为他是蓝启仁。
仙门典范,世家表率,众公子之师。
可今夜,一切似乎都出乎他的意料。
他在说什么?
心悦他?
要与他共余生?
祸福不论?
死生不计?
要,为他良配?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转头看向他,这个醉酒的人此刻乖巧的坐在床上,似乎还在等他的答复。
他突然想起他今日醉的莫名奇妙,还有方才异常的行为,目色越发沉凝。他原本只想以薛洋一事令他看清自己,未曾想竟是这般后果。
“你醉了……”说着,他匆匆抬脚往外去。
蓝启仁身子一偏,随即从床上栽下来,沈孟察觉到动静,手疾眼快,转身一把就抱住他,蓝启仁也顺势抱住他,不肯松手。
沈孟眼中瞬间腾起怒火,他一把拉开他,捏着他的肩膀,盯着他低吼,声音低沉而又隐忍:“你简直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知不知道你面前这个人是谁?”
蓝启仁看着他,却伸手抚上他的脸:“东亭,我可为良配否?”
沈孟惊愕不已,继而盛怒,连说三遍:“否!否!否!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当日不反对你跟着我,是因为我有私心,如果你因此认为我对你有意,那是你愚蠢!”
闻言,蓝启仁眼神哀伤,面色寂然。
沈孟捏着他的肩头,手上青筋暴起,企图以疼痛让他清醒,但他的声音始终低沉,只以极低却又压抑着满腔怒火的声音同他吼道:“你该好生反省你自己,怎会看上我这种混账?还为我这种人醉酒,失态至此!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半点蓝家先生的风范?”
蓝启仁垂首不语,身子歪歪斜斜的偏向一边,沈孟扶着他,继续道:“蓝启仁,看着我!”
闻听此话,蓝启仁又慢慢抬起头看着他,沈孟盯着他道:“无论你醒来记得与否,你听着,我不喜欢你,我对你的好与容忍都是因为蓝涣!”
蓝启仁目色尽失,悲痛莫名。
“你我之间何曾有过深交?若不是因为蓝涣,我与你有什么交集?”沈孟说着,眼中满是焦躁不安之色,“你曾为我师,为我父,你怎能放任自己生出如此心思来?蓝氏家规,束己正心,三千条训诫,难道不曾约束你半分?你今日所为,他日如何面对蓝氏弟子,如何面对蓝涣蓝湛?如何面对这天下对你敬之重之之人?你……”
沈孟一番话还未说完,那双茫然失神的眼睛里便有什么滚出来,轰然砸在他的衣袍上……
沈孟心头为之一颤。
“东亭,我,尽力了……”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又沙哑。
断笔盈筐,抄册盈墙。
妄念难断,此情难忘。
沈孟看着他,这一瞬间,胸口似是被什么堵住,那些将出未出的话也全都噎在喉咙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好半天,他才颤抖着手再次抓住他的肩头,用同样颤抖的语气质问他:“蓝启仁,你究竟是何时身陷至此种地步?啊?谁让你陷在我身上?”
“不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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