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这么些年你再次回来,还真是没想到……”
脱下了身上厚重的外袍,余年娴熟地斟茶于小杯中,慢慢端着朝坐在椅子上的玄雅哲走去。
“谢谢姐姐。”小心接过茶杯,玄雅哲勾唇,轻言。
陋屋内好歹安了个火炉,蒸气惹得室里热烘烘的,虽只是片刻的休息,但她整个人也感觉轻松了不少。
余年在另一把椅上安坐下,便自顾地垂下了脑袋,抿了抿干巴的唇瓣。
两人后来无言,气氛逐渐沉默下来。
她先受不了这个氛围了,试图寻找话题。
“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托姐姐的福,还好。”相隔一米,玄雅哲将半截胳膊撑在桌上,目光转而盯着她清瘦干净的侧颜,乖巧回答。
“嗯。”
“那么姐姐呢…这些年,你有想起过我么?”玄雅哲动作轻柔地放下茶杯,他分明依然是笑着的,冷静下来细心去看,那对暗沉的深紫眸子里却似又有那么几分悲凉。
眸光在沉沉浮浮,你究竟是何意呢……余年读不懂他。
“为何问这个?忙于城事,我并未想过。”
余年说谎了,这是第一次,不易察地咬唇,手指也捏紧了自己的衣角,滋味原来是那么不好受么……
她有时会念起,甚至于在梦境里,又忆起了风沙之中,孩童沾满泪水的小脸以及……自己肃厉不善的面容与异常决然的话语。
明明……明明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每每想起幼时的玄雅哲,余年的心脏就好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死死压住了,闷得喘不过气儿来,满怀愧疚。
她约莫伤了一个小孩子天真良善的心了……这种感觉很罪恶。
“当年……我很抱歉给姐姐带来了麻烦,可姐姐刚才的这些话,还是让我有一点难过呐。”玄雅哲失落垂眸,苦笑着用哑音说。
何止是一点……心痛得快要碎掉了。
“……难过或不难过,我们从来不会是一路人,知道吗,这是最嘲讽的生来注定。”
余年回首,哀然凄笑,从内而外散布的悲怆之气。
“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我去为你打扫一间暂住之处。”吸吸酸涩的鼻子,转过身,手指偷偷擦去了眼角的那抹湿润。
她心里乱得很,抛下这句话便大步走去,欲夺门而出。
玄雅哲忙跟着站了起来,及时拽住了她的衣袖,摇曳的烛火下,高大的身影与娇小的重叠、纠缠,他将她整个人禁锢怀中,动弹不得。
“放开。”刻意伪装出的微怒,她的语气有些高扬了。
“不放。”玄雅哲固执地从背后揽抱着她,尖削的下巴轻抵在她柔软的香肩上,背后的身子当是很温暖的,余年此刻有股奇怪的错觉,……这个怀抱也许是可以依靠的避风港湾。
黯然垂泪,似乎这几年独自咽下的委屈与伤害,都从自己封闭的心底浪涌了上来。
“放开……”
无助地重复,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红润着眼眶,用力去推搡身后贴上的胸膛。
“姐姐,你哭了?……”
“如果对你而言,与我触碰那么屈辱的话,我放开就是了……”
“不,我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被放开后,余年宽长的衣袖挡住脸庞,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