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你是?”
“奴婢唤知洲”知洲看着面前的少年郎,行了一礼,缓缓答道。
“新来的丫鬟?”
“是!老爷让我伺候少爷起身。”
“瞧着倒水灵,留下吧。”秦霄贤点了点头,管家笔一记,知洲便是秦家少爷秦霄贤房里的丫鬟了。
“跟我不必那般拘谨,只记一点”
“少爷请说”
“伺候好我便得了,你可做到否?”
“回少爷,这本是知洲分内之事,知洲当然做得”
“行了”
知洲伺候着秦霄贤脱下中衣,换上衣袍,紫色的袍子,用上好的丝线绣的图案,衬得秦霄贤精神抖擞。
“你待在我这,留不了多久?”
知洲连忙跪下“少爷,请问奴婢做错了什么,请少爷责罚。”
“我过不了多久就进京赶考了”
“那奴婢听少爷差遣”
就这样知洲跟着秦霄贤一个月了,秦霄贤练字她磨墨,秦霄贤穿衣她系带,秦霄贤练剑她早早备好擦汗的手绢和饱腹的点心。
秦老爷把他们两个叫去议事,秦霄贤皱了皱眉,但始终进去了,知洲也紧跟其后。
“老爷”
“父亲”知洲跪下行礼,秦霄贤鞠了一躬,站在一旁。
“儿啊,你此番进京,路途虽不远,但怕你遇险,你说,我们秦家单你一脉,这孙子你也得定个吧”
“我……我有意中人了,怕是不敢随便讨人,怕惹她不开心。”
“哦?我还打算将知洲配你,谁知你有心上人”
“老爷!万万不能,少爷是考取功名之人,我怎可误他前程,能与少爷相配,定是大家闺秀,我就一乡野丫头,哪配得上啊!”知洲吓得直起身拒绝。
“巧了,爹,我还真爱知洲!”秦霄贤有些愠怒,拽起知洲,发狠的吻了下去。
“逆子!”秦老爷只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男女这样总是于理不合,可秦霄贤什么也不问,直接拉着知洲回自己房。
知洲被他拉着跑,逆着光,她心动了。原来他为她不顾一切,她又怎能不以身相许,而且,她对他一见钟情啊。只是她不敢将这份情宣之于口。
回到房中,秦霄贤看着知洲的眼睛“知洲,我考取功名回来娶你!你等我,好不好!”
“好!”
“父亲那……委屈你了”
“少爷,老爷可能只是觉得我们这般有点于礼不合罢,他方才还说许配给你!”
“瞧我,我倒是魔怔了!一提到你,我就好像发疯了一般,想将一切抛脑后,带你走。”
“少爷,你明儿个就要启程,早点儿睡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秦霄贤就准备出发了,与秦府的人和心爱的知洲告别后就要策马奔走。
秦霄贤走后不久,秦父突然离世,几个姨娘将秦府瓜分个七七八八,秦夫人和知洲被她们诬陷不守妇道,赶了出来。
秦夫人抑郁成疾,身上一丝金银气也没有,知洲被迫来到青楼,凭借出色的外貌与细腻身段很快当上了花魁。
秦夫人就靠着知洲的卖身钱活了过来,两人相依为命,秦夫人在家重拾针线,望存钱给知洲赎身。可惜,亡了。
秦霄贤一心顾着考试,哪知道家里已经是另一番光景,在等着放榜结果时,他与一众富公子相谈甚欢。
秦霄贤高中状元,红袍披身,意气风发状元郎,这个消息一路传回家乡,青楼的知洲哪能不知,微微一笑,朱唇万人尝,哪配状元郎?轻轻摇头,扶栏而下,引得客人一阵喧嚣。
“各位,今儿个知洲高兴,今天的客我接三位!你们,谁先来?”知洲用平时的笑容望着底下的男人,这些都是冲她而来,罢了罢了,她现在是这绾语楼的花魁,是头牌知洲,不是当年秦府看到他就会脸红的小丫头了。
“当今圣上有令,谁能夺那状元冠,这驸马爷便是谁,秦兄倒是有这福气。”何家的公子把酒迎风,颇是风流。
“秦公子进了公主府,我听说这公主府全是美人,肤如凝脂,最丑的那个都是貌若春花。秦兄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啊!有福咯!”杨丞相的小霸王夹了一筷子菜送嘴里,好不快活。
“得啦,我跟公主的喜酒会请各位的!”
“等着啊!”众人齐声
秦霄贤将杯子的酒一饮而尽,一两颗酒珠随着喉结滑入深处。秦家少爷怕是忘了故乡的姑娘了,这世上又多了个悲情人……
秦霄贤忽然惊醒,若是娶公主,那家里的知洲被发现,那惹恼了公主是要砍头的大事儿啊!
早朝,圣上与众人商议驸马爷此事,秦霄贤一咬牙走了出来“臣听闻公主貌美,应是世上数一数二的人儿,故臣想要回乡一趟,将公主贤能广播于世。”
圣上笑了笑“好,好,传朕旨意,备好车马,送驸马爷衣锦还乡!”
秦霄贤看到秦府易主,气从心来,又忍住不出,状元郎回乡,这消息像风一样传到知洲耳边。她知道秦霄贤回来找她的,但是如今的她……
又不知过了多久,驸马爷的消息也传到了知洲耳里,知洲眼里放空,浑身像被抽干了一样,跌坐在地上,是她痴心妄想了。她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配不上状元郎的,从前是,现在是,为何就这么想不开了?
嬷嬷一进来就着急忙慌地把姑娘扶起来,“姑娘这地下凉,别冷坏了身子”
“嬷嬷,您替我梳妆打扮吧,我要接客了。”
“姑娘先歇着吧,瞧着神态不对。”
“别了,我还是要接客的,不然妈妈以为我不听话,又派些恶人打我”
“那,好吧”
“您待会儿帮我温壶酒吧”
“好”
“把这个加进去,是些养颜的方子”
“那我现在就去办”
知洲缓缓而下,底下有不少人在起哄,“知洲姑娘为何穿的这么艳?”
勾唇一笑“那你的意思是知洲穿艳的不好看咯?”
知洲抬头,忽然对上那人眼睛。脚忽然软下来,绾语楼的花魁摔在了地上。
“这是银票,知洲姑娘跟我走吧!”
“爷!”
“知洲,走吧”他语调很温柔很温柔,是他,秦霄贤。
“是,爷!”
两人回了房间,知洲立马跪在地上行丫鬟的礼数,“奴婢堕落,望少爷原谅”
“我问你,秦府做了什么,你又在做什么?”秦霄贤手敲着桌子
“奸人所迫”
“知洲,难为你了”秦霄贤嘴上安慰,手却是动都没动。
“少爷,不难为的,只要是少爷吩咐的,知洲都会去做。”
“那你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吧!”再回神,秦霄贤的匕首抵在知洲脸上。
“你要杀我?”
“我是驸马爷,除了公主,就再无情人了!”
“你怕我去告发你?你怕我去要挟你?”
秦霄贤沉默不语,但匕首刀尖划破你的皮肤,血珠涔了出来,都说女子人家,脸是最宝贵的,可如今,这疤怕是破相了吧。
“你把我头上的银簪子取下来,放入温好的酒里。”
秦霄贤不动
“你怕我害你?啊哈哈!我是爱了个什么窝囊废,还怕一女人?”知洲不顾匕首,取了银簪子,放入酒里,酒里产生剧烈反应,产生大量气泡,簪子变黑。
“银针验毒,你懂吧?不用你杀,我打算接完这最后一天,就自杀,喝了酒,往楼下一坠,一了百了。”
“我怎么你知道你不是事先知道我回来,摆酒害我?”
“呵!我活到现在只因为你的一句‘等我回来’现在想来讽刺至极,原来你回来不是内疚不是回忆,而是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虚伪至极!”
“啪”清脆的一个耳光,知洲的脸上出现指痕。
“怎么?被我说中了,驸马爷心虚了?怕我这个隐患打扰到你跟公主大婚?别怕啊,像你这种人,不值得我大费周章,冒着断头风险。”知洲跟秦霄贤对峙着。
“知洲,我是负了你,下辈子我再与你厮守,关于往事,你我就忘于天涯。”
“这辈子你都做不到,谁还敢指望下辈子啊,再说了,相忘天涯?呵,你刚拿着刀指我的时候怎么不想忘于天涯?”
“知洲,我是状元郎,你不过是个妓子,我肯跟你在一起,可皇命难违。”秦霄贤收起了匕首,手拭掉知洲眼角泪,知洲推开他,疾步退向窗台。
“金榜题名时,抛妻忘情日”
“知洲,莫要恨我。”
“这地方污秽,不是驸马爷来的地方,明儿个驸马爷重游秦府,礼物,知洲送上。”
知洲袖子一拂,送客架势。知洲端着那壶毒酒,出了门,就再也没回来过。
第二天,状元郎秦府重游,意外发现桂花树旁有具女尸,听说那女尸还是绾语楼当红花魁知洲。
状元郎觅得杀人凶手,又发现那一家子都是夺了秦老爷的命,满门抄斩,刻不容缓。状元郎贤德兼备,清白为民,明察秋毫,实为百姓之福。
状元郎策马回京,迎娶当朝熙华公主,举国欢庆。
雾蒙蒙,月当空,影正浓,思卿情重,奈何风月不动。
灯照人,彩华灯,宾客涌,新婚燕尔,无人问津知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