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鸟正处在云梦泽边缘的一处平地,望着面前叽叽喳喳的松鼠兔子乐此不疲的玩着什么把戏。
忽而眸光一瞥,见不远处一名男子飘然若尘的走上前来。
云鸟低下她那高贵的头,对云中君颔首,“神君大人,您来了。”
云梦泽正是通天白日,大泽上方的光线比云宫要刺目的多,云中君一路都在忍着那太阳灼烈的刺射,走到云鸟面前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能够完全适应这光线。
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七十二大泽无事。”云鸟道,“我前些日子替东神往西海送礼,感知到自己的一尾白羽有不妥,当时抽不开身,今日我回来特意禀告。”
云中君顿了顿,沉吟片刻,开口道。
“你是盘古开天辟地时留在天上的神鸟,羽毛可通本身,亦能预示灾祸,你可是预知到什么麻烦了?”
谁知,云鸟摇了摇头,道,“并无灾祸,只是我当初送阿瑶那个小丫头去大陆的时候,曾留给她一尾上的白羽,对她说,若是想回云梦泽,可直接用白羽传音,可是就在前几日,我感知到我的白羽传达来伤心欲绝极度悲愤的气息,白羽被人销毁,我猜是阿瑶遇到了什么麻烦,神君大人,要我去接她回来吗?”
“白羽被毁,你怕是也找不到阿瑶的所在之地。”云中君眉心微蹙,思忖了片刻,忽而道。
“告诉我最后一次白羽感知到阿瑶的位置,我亲自去接她回来。”
“可是神君大人,您是这天上的神,不可轻易在大陆现身。”顿了顿,云鸟又补充道,“而且,大陆那边很麻烦,战争依旧在继续,甚是危险。”
云鸟的话不知道哪里刺激了云中君,只见这个飘然出尘的男子一向温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后悔之色。
“早知道,我当初就该坚决一点,就不该让她下去。”
就不该让她离开他。
云鸟还想说什么,云中君却转过了身。
“你不必再劝我,我会亲自去跟东神请示,离开云梦泽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时日,云梦泽还由你替我照看。”
“是。”
……
白梨萱推开门走进了房间,看见了满地的血,她顺着这血迹的源头,望向了缩在墙角的人。
韩信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他怀里还抱着那个已经凉了的梦奇。
这个男人的面容已经看不真切,血糊在脸上,身上的窟窿还未缝合,房间里太安静了,她能听到韩信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地砖上的声音。
眼前的场景,让她的身体都开始跟着麻木。
她在那片原始森林就知道自己错怪了这个男人,可是大乔说的那些话也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原来,第二次在赵府见面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已经被人陷于不义之地了。
他已经立场两难,却笨嘴拙舌的从不解释,明明她可以相信他的,可是她却跟随着之前戒备的禁卫军一样,最后没有选择相信他,甚至毫无质疑的就认定他背叛了所有人,其实真正遭到背叛的,是这个一个人抗下了所有的男人。
白梨萱甚至能够感觉到,她最后的那一点不信任,像是一把刀,直接断了韩信所有的后路。
而他就是在这穷途末路中一路撑下来的。
……
她想哭了。
可是她又怕脏了他的血。
石砖之上都是他的血,那血好像没有源头一样,往四面八方流动,迫不及待的想要耗干它的主人。
白梨萱踏进门。
“啪嗒”一声踩进了血迹里。
她走到韩信面前,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血水透过衣料,冷的渗人。
她颤抖的伸出手去捧起那个男人冰冷的脸,韩信的眼中一片死寂,灰蒙蒙的一片。
两个人对视着,白梨萱先不争气的掉了眼泪。
韩信沙哑着嗓子,虚弱的开口问她,“它还会醒来吗?”
白梨萱的视线彻底模糊。
韩信说,“我还没有带它去看长安,它喜欢长安的点心。”
“它这么不听话,它是不是在骗我,其实它没有死是不是……”
“你能不能告诉它,别再吓我了……”
说着,有眼泪从这个男人的眼角滑落下来,韩信哭出了声,他哭的很难看,上气不接下气,“我不要它帮我的忙了,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个,有没有办法救救它,我拿我的命跟你换,我求你了……”
他哭的像个失去了最好的朋友的孩子。
他为了梦奇求了她两次。
第一次是在一线天,这个男人用最卑微的语气求她,说梦奇快要撑不住了。
第二次,她急红了眼,她恨这个惨无人性的世道,她恨她的无能为力。
……
她只能跟着他一起哭,哭那个为了拖延他们逃出去的时间付出了永远生命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