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萱迈进天佑阁,身后的常德没有跟上来,而是顺手关上了门。
正殿内飘着彩幔罗帐,不知道殿里点了什么香,闻起来淡淡的,却能定心神。
有个女子掀起了罗帐,对着白梨萱道,“神女殿下,请跟我来。”
声音淡雅,一瞥惊鸿。
那女子束着高马尾,一身白衣,裁剪得当,眉眼清秀,自带沉稳气质,还透着几分英气。
“你是……”白梨萱有些不敢认眼前的人。
只见那女子已经走上前,不卑不亢,沉稳得体,自报名讳,“上官婉儿,见过殿下。”
竟是婉儿。
她道,“殿下不嫌弃,可直接称呼在下婉儿。”
白梨萱连连摆手,“不嫌弃不嫌弃,你叫我阿瑶就好。”
婉儿却道,“殿下身份尊贵,婉儿不敢犯上。”
人家都这么说了,白梨萱也就不再强求人家,便点点头,“你是来接我见陛下的吗?”
婉儿道,“正是,殿下请随我来。”
于是白梨萱便自觉的跟在婉儿身后,一路上都没想别的,直直的看着婉儿的背影,除了花木兰之外,她还没见过走路这么飒爽英姿的女子,是那种极少数的英气与婉约并存之美。
跟婉儿相比,花木兰倒有些像男子了。
白梨萱跟着她绕过了蹭蹭纱幔,穿过一个焚着香炉的隔间,又绕道一个墨香萦绕的书房里头。
武则天正端坐在书案前,手里捏着一柄羊脂白玉做笔杆的狼毫,正在一张成色极好的宣纸上写着什么。
婉儿对武则天恭敬道,“陛下,神女殿下来了。”
武则天这才把手中的笔搁置在砚台上,抬起了头。
武则天的一双眼睛长得极有威严,今日没见她穿朝服,倒是随意披了一条黑色的袍子,上面绣着金丝的龙凤图案,披的很随意,这天佑阁里本就暖和,这么穿倒是也正常。
加之都是女子,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就在白梨萱被武则天那道凌厉又带着探究的眼睛注视的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武则天伸出了手,将滑落了的外袍领子又拽了上去。
好歹里面还穿了黑色的里衣,她拽不拽都行,这样一来倒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白梨萱本就与武则天在对视,这一个动作反而让她松了口气。
只是她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去,婉儿突然对她说道,“殿下,见到陛下是要行礼的。”
白梨萱心尖一颤,赶紧就要跪下,她哪里知道宫里行礼该怎么行,反正跪下应该就行。
她刚掠了下裙子下摆,双腿就要弯下来,只听武则天来了一句,“无需行礼。”
白梨萱便硬生生的站住了,差一点站不起来,这时婉儿又道,“殿下,要谢恩。”
白梨萱又是心中一紧,谢恩怎么谢她也不知道,这么一想,她下意识又要跪下谢恩。
武则天又道,“神女无需谢恩。”
白梨萱:“……”
她怎么闻到一股火药味?觉得自己在被这两个女人耍着玩,但偏偏她一个也不敢说,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白梨萱偷偷看了婉儿一眼,婉儿面色不变,目视前方,很是正经。
再看武则天,也正经的不行。
好像方才她那口哑巴亏无中生有一样。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
白梨萱最终看着一言不发的婉儿和武则天,她想了想,还是先开口吧,便客客气气对武则天道,“陛下传我来可是有事?”
武则天像是想起了什么,道,“神女在招摇阁可还住得惯?”
白梨萱忍住自己想擦汗的冲动,还算是得体的回了一句,“住得惯,有劳陛下费心了。”
“无妨,朕这几日命人给神女修了个新的宫殿,里面有阁楼,还有一座花园,尤其是一座高台,修葺好之后,便可俯视整座长安,到时候神女便可受万民敬仰,名字就叫瑶台,神女意下如何?”
白梨萱道,“都听陛下的安排。”
怪不得都说跟帝王说话要带脑子这种东西,即便她是神女,她也不敢保证哪日武则天突然就不指望她了,说话是门艺术,见到武则天第一眼的时候白梨萱就深有体会。
武则天似乎对她这番回答很是满意,武则天点点头,“瑶台预计要到来年才能完工,即便要加派人手,现在秋季来了,也是农忙的时候,再逢冬季,长安城的冬季冷的很。在这之前,神女怕是要在招摇阁在凑合几个月。”
其实一个招摇阁就够了,白梨萱也不知道怎么委婉的拒绝武则天,可是拒绝一个帝王,很显然就是不给人家面子,白梨萱便选择了顺从,“陛下做主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