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上是紫苏丫头刚送过来的华丽丽的婚服以及接踵而至的凤冠霞帔,花钗,真红大袖衣,大红褶裙。
伽耶兰儿跺着步子在房间里着急地晃着。
瑶姬姐姐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来?
她突然想到刚才靖南十四握着她的手迫切十足的样子:“兰儿,这一次十四哥哥一定给你世上最华丽的婚礼,你愿意嫁给我吗?”她知道,这一次怎么也不可能推掉这门婚事,救命之恩,自当涌泉想报,更何况他们本就有婚约在身。
可是……要她就这样带着疑问过一辈子……她想想就觉得可怕,没有记忆,没有身份……在这里与世隔绝,她从来没有这么怕过,人生犹如白纸,居然也是如此可怕的事,她只想赶快找到自己的记忆,还原自己的人生。
正当踌躇之际,瑶姬摇着破云扇推门而入。
兰儿见了,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她似乎有些疲惫,像是从哪里九死一生,眼睛红肿着,再无了往日里妩媚滴滴的感觉。
“瑶姬姐姐……”兰儿关切地扶着她……像个散了架的骨头。
瑶姬还是摇着她的破云扇,雪白的,和她一点都不配。她挣来了兰儿的手,环绕四周:喜气的气息扑面而来,到处都是绫罗绸缎,珍珠翡翠更是应接不暇。她忽地想到了血玉的宫红,让她不寒而栗,瑟瑟发抖。
“瑶姬姐姐,你怎么了?”兰儿看出了不太对。她有些着急了。
瑶姬看了看眼前的兰儿,和那个她七万年前见到的兰儿一样,干净温柔。她摸了摸兰儿的脸颊,缓缓说道:“兰儿,你不愿意嫁给他吗?”
才几天的时间,瑶姬就像个垂垂老已的老者。
“瑶姬姐姐,能告诉我怎么了吗?”她不知道该不该问,因为她确实什么也帮不上忙,但却实在放心不下。
瑶姬淡淡回道:“我没事!”
她郑重地又一次问道:“你愿意吗?或者说……你爱他吗?”
伽耶兰儿望着她严肃的表情,深吸一口气,“至少……现在我还没准备好……”
“那好,我帮你逃出去!”瑶姬肯定地点点头,“不过,出去以后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这个……”瑶姬看了看她手上的这把破云扇,雪白的。
以后可能再也不需要这把白色的破云扇了,毕竟鲜红的颜色才更适当她?
她随意施了个法,破云扇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扇坠子,银色的,发着亮光。
伽耶兰儿突然才意识到瑶姬也许并不是她想象的样子,这里的每个人都只是在隐藏自己的身份,来配合她这个平凡的人类。
她递给了伽耶兰儿,“好好把它带在身边,兴许能在必要时祝你一臂之力。”
“可是,姐姐……这是你最喜欢的扇子呀?”兰儿吃惊地望着她。
瑶姬笑了笑,右手一挥,一把红色羽毛叠成的云扇出现在她的手上,她清叹到:“也许这把扇子更适合我……”
早已正午十分,离靖南十四的拜堂成亲只剩下了不到半天。
瑶姬用仙法替伽耶兰儿隐去身形,避开了屋外一层层的侍卫。她知道靖南十四早就把桃花坞围得水泄不通,周围的桃林全都是他施下的雾灵咒,任何没有法力的人休想从林中过,如今兰儿失去记忆,法力尽失,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肉体凡胎,绝不可能出得去。
“兰儿,你现在的隐身决只能再坚持一刻钟,如果不能走出去可能就很难不起正面冲突了!如今,桃花坞到处都是十四的人,要光明正大走出去瞒着这些小娄罗还行,要瞒着你的十四哥哥可就……”瑶姬暗暗担忧。
“从桃林走呢?”兰儿道。
瑶姬摇摇头,“更不可能了,不说桃林,就是天上也不行,到处都是雾灵咒,凡人一旦沾上会毙命的。”
伽耶兰儿忽地感觉脊背发凉,她以为靖南十四给她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世外桃源,她以为他告诉她的都是真的,她以为他瞒着她的都只是为了她好……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迷局呀?
兰儿突然想到了水榭后面的一条小河,“瑶姬姐姐……”
她拉了拉她的衣袖,喜出望外地盯着那浮动的水波。“或许……顺着河流的方向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的确,如果说陆上天上都不能过的话,她一个凡人,吃饭喝水都离不开河水的,雾灵咒也不会下在河里面,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瑶姬试探地望了眼河流,顺着它的方向,应该就是龙里谷了!
“我现在在你身上施了法,你只需要顺着河流往前游就到龙里谷了,记住,到了龙里谷,去救一个人,她被锁在山谷中,有她护送你,我也能安心。”
“姐姐……”
瑶姬催促到,“快走吧,时间快来不及了!不过,如果你真想找寻自己的记忆的话,要去的地方就不是龙里谷,而是紫云峰……”
伽耶兰儿来不及问太多,“瑶姬姐姐,等我找到记忆我一定来找你!替我向十四哥哥道歉!兰儿把事情弄明白了再回来负荆请罪。”
说完,一头扎进了水里。
瑶姬姐姐,谢谢你!
十四哥哥,对不起!
瑶姬站在岸边久久没有离开,她知道,这是她能为兰儿做的最后一件事,她做了很多错事,如若不是因为她,兰儿兴许在天宫生活得无忧无虑,自在潇洒!这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弥补吧!
瑶姬回到兰儿的房内,红红的一片,真喜庆,像极了她曾经一度幻想的样子,和她最爱的白泽,举办一场凡人的婚宴,就算什么人也没有也可以的,生儿育女,从此幸福下去。
靖南十四黑着脸闯进来,“兰儿呢?”他估计是听到了外面的虾兵蟹将发现了兰儿逃跑的消息。
瑶姬依旧摇着她的扇子,血红的,和她的,衣服好配!“走了!”她一面不慌不忙地坐着,一面拿起桌上的红茶喝着。
“木瑶姬……”靖南十四咬牙切齿地吼道。他眼睛都快裂开了!像个猛兽,能吃人。
“来人啊……”他大喊道。
瑶姬停下了手中动作,“慢着……”她起身,接着道:“不用去了,她早就走了!自己走的!”
靖南十四愤怒地看着她,“自己?没有你的帮助,兰儿怎么可能逃得出我的雾灵咒?”
瑶姬嘲讽似的大笑道,“你就别再自欺欺人了,她根本不爱你……以前不爱,现在不爱,将来……”
靖南十四双手青筋暴起,一团黑色的雾气直直地打在瑶姬身上,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她努力憋回去,红色的袍群越来越红了!
“十四……”她颤抖地说道,“为了让她爱你,你就算毁了记忆又怎样?为了不让她发现你的身份,强迫自己尽量少讲话又怎样?为了让她嫁给你,编了那么多谎话,因为同情,因为感激给你的爱,你觉得就是你要的全部吗?”
瑶姬捂住自己的伤口,坚持说道,“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
靖南十四空洞地望着这间房子,还有外面聚满了的虾兵蟹将……
为了怕身份暴露,七百年前在靖南十四剖心取肝的时候趁着他们两个人昏迷不醒,抹去了他们的记忆,为了能让伽耶兰儿真的可以爱上他,他忍痛和靖南十四互换了面容,可是,他骗得了所有人,也骗不了自己,他就是那个南宫黎泷,血玉宫宫主,不是什么靖南十四……
瑶姬勉强地爬起来,“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帮助她找到记忆。与其用谎言去拥抱你的爱,不如用真情去感化……”说完,她乘着破云扇消失在桃花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