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拖着沉重的步伐,不断的回忆着那个收税小吏横眉立目的脸和猖狂的腔调,摇摇摆摆的走进家门。他将扁担和绳索能在地上,大骂了一声:狗杂种!然后又回头对着湛蓝的、漂流着白云的天空,再骂一声:狗杂种!忙活了半个月,用上好的桐木板和灿烂的公鸡毛做成了四个风箱,卖了一百元钱,竟被集市上那个目光阴沉的收税无,没收了九十元,心中的懊恼难以言表。把身上的十元钱打了两斤薯干酒,割了两斤猪头肉,还买了一串油炸小鸟,。吃到肚子里喝进肚子里,把钱变成屎尿,让你们罚去吧。钱没了,但日子还得往下过,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人活着不生病,有手艺,赶集时长着点眼色,看那些卖炒花生的小贩提着篮子拖着秤逃跑,你就跟着逃跑,不要把木货全部解开,免的临时捆不急,这样就可以保证不被那个收税的抓住。我的风箱做得好,木板烘烤的干燥,鸡毛扎着厚实,风力大,不瓢偏,方圆百里,没人不知道我的风箱。只要有用风箱的人家,我就有活干。只要有活干就会有钱挣,今日破了财,就算免了灾。晦!这年头。心中虽然还为那被罚没的九十元疼着,但明显的钝了,麻木了。把肉和酒从帆布兜子里摸出来,扔在桌子上。坐下,刚要吃喝,就听见街上一阵嚷。木匠根本不想出去,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喊声越来越急,终于坐不住了。出去看,原来,是邻居家一头牛掉到井里,那个年轻媳妇在喊叫,李大叔,快来帮帮俺吧,要是牛死在井里,会把俺的头砸破的,他下手可狠啦,你以前见过的。年轻媳妇蓬的头,头发上粘着草,腮上抹着灰,看样子是从锅灶边跑出来的。正是晌午头,做饭的时候,许多烟囱里冒出白烟。木匠马上就想起来邻居的那个黑大汉子,双手拖着老婆的两只脚,在街上虎虎走着的情形。老婆哭天嚎地,汉子洋洋得意。有人上前去劝,被啐了一脸口水。木匠不想管这事,只怕出了力还赚了汉子的骂。那家伙有疑心病,谁要跟他老婆说了话,就要遭他的怀疑和嫉妒。
但架不住女人的哀求,又想起那头牛,段子般的皮毛,粉嫩的嘴巴,青玉般的小蹄子,在胡同里甩着尾巴撒欢,真是可爱。于是就回家拿着绳子,往井边跑到了井边,把绳子做成套,顺到井里,揽住牛,众人齐用力,发生喊,把牛拖上来。牛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打几个喷嚏,爬起来,抖擞抖擞,向操场那边跑去,等拖完牛,回到家中,发现桌子上的肉没有了,只有一片包过肉的报纸,粘连在桌子边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