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卢娜带着沉重的步子，独自上楼。那么长的路，那么冷的风，她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到医疗冀的。但到达的时候，天黑了，急救室的灯还亮着。

卢娜在风雪里独自坐了好几个小时，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全都麻木了。

她坐在门口的公共座椅上，没有说话，等待着。衣服上的雪渐渐融化，湿透，她没想到，一等就是一整夜。

天蒙蒙亮时，治疗师从抢救室走出来，众人扎堆围上去。卢娜独自起身却头晕目眩，又扶着椅子坐下。

治疗师的口气十分疲惫，“还活着。”

卢修斯皱起眉头，“您这口气？”

“麻瓜的武器问题太大，风雪停了以后，转院吧，去麻瓜的医院，试试他们的应对方法。”医生解释过，重新走回去。

卢娜转头看向窗外，雪还在下，风还在刮。还不停，就是不停。她疲惫地几乎虚脱，却一点想睡的心思都没有。

过了中午，德拉科已经熬过了第二次抢救，却依旧没有脱险。

下午的时候，德拉科进行了第三次抢救，然后被送进了伦敦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医生甚至没说“已经脱离危险”，只说还需要“密切观察。”

子弹被挖了出来，但胸部创伤并发症很严重。

卢娜听见医生说胸壁裂伤，胸骨骨折，血胸膈肌损伤，肺挫伤，心肌损伤之类的词，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哪一处还是好的。

她隔着玻璃看着德拉科，他的脸色苍白的像纸，甚至有些发灰，没有丝毫生机。

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静止的，连呼吸机上都没有多少雾气，只有仪器上平缓的线条。

赫敏拍了拍卢娜的肩膀，递过来一个饭盒。卢娜想起来德拉科曾经说过的话，“你身上瘦的没有二两肉。”

她把饭盒接过来，蹲在墙边，埋头大口的吃着，把一整盒饭都吃下去，咽的干干净净。

她抹了抹嘴，走到水房将饭盒洗了，然后走出病房楼，坐在吸烟区抽烟。

再回来时，医生告诉他病人回复意识了，但不能说话，要等一段时间。护士拉上了床帘，告诉她，病人需要静养，不能分心。于是她就继续坐在门口。

过了不知道多久，医生说可以放一个人进去探视。老马尔福夫妇看着她，斯内普看着她，哈利他们也看着她。她站起来说，“我进去。”

卢娜穿好隔离衣，她听见医生给她的忠告，“别让他说太多话，他清醒的每一秒钟都是痛苦的。”

她走到床旁，他闭着眼睛，很累的样子。她抚摸着他修长的手指和的关节。

渐渐的他张开双眼，一如最初的平静，好像只是普通的睡了一觉，卢娜的睫毛颤了颤。

德拉科仔细的看了她好一会儿，轻轻开口，“等很久了？”

她笑着摇摇头，“刚刚好，我才想你，你就醒了。”

他也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此刻的安静平息已是天籁，她没说别的，只是轻轻的握着他的手。德拉科动了动，想回握住她，可没有力气。

“有话想说就说吧。”德拉科说。

“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去找个好地方，让你把身体恢复好。”卢娜答。

德拉科看着她，没回答，呼吸罩上的雾气朦朦胧胧。

“德拉科，我们上次说好了的。”卢娜等了一会儿，继续说。

德拉科轻轻呼出一口气，安静的笑了。

这个女人从来都不热心，甚至有些冷漠。可偏偏就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把他从迷宫中拉出来。

病房里静的可以听见心跳声。卢娜抬起头来，德拉科闭着眼，脸色煞白，鲜血从口鼻涌出来溅满氧气罩。

她反应力快的按下床头的警报器一下，低头时看到鲜血流满他的脖子。继续按，两下三下四下。

第五下时医生和护士冲进来，她冷冷的开口“什么反应速度？”

护士把她推出去，玻璃门上的遮挡帘被迅速拉开。

卢娜靠在灰白色的墙壁上，双手发抖。她听见起搏器的电流声，很快，德拉科被推进手术室。

时间一分一秒拉的格外长，她盯着天花板，脑袋一片空白。

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时，像打了一场恶战。人虽然没死，但并不乐观。他对卢修斯说，

“从医一辈子，没见过命这么硬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支撑他，但他这么撑着，每一秒都是煎熬。”

卢娜恍若未闻，可以再次探视时，进去的仍是她。

两人相顾无言，许久没说话。

“累吗？”卢娜问。

“有点。”德拉科答。

“睡吧。”卢娜劝他。

“不想睡。”德拉科拒绝，“抱歉。”

“不用道歉，你没有错，只是和我想的不一样。”卢娜摇摇头。

梅林不肯多给一些照顾，至少也该留一丝怜悯。

“卢娜。”德拉科叫她，“去北极。”

卢娜盯着他，没接话。

“等我好了，我去找你。”德拉科开口。

探视时间到了，卢娜起身离开。

她回家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漂亮的橘红色裙子，把头发梳的蓬松，对着镜子画起妆来。

纳西莎抚摸着德拉科的额头，“我会一直关注卢娜，我会和你分享她的故事，等你好起来了，我们就去找她。”

德拉科点点头，轻声开口“如果她回来了，我没有醒，让她去北极。”

纳西莎应下。

“妈，我想死在她后面，我一直在努力，我尽力了，可事情的发展和我想的不一样。”德拉科再次开口，“妈。”

“嗯？”纳西莎哽咽着回答。

“我不想死。我一定得好起来，去找她。”德拉科说。

再回病房时，只有德拉科一人。她没发出声音，但他知道她来了。睁开眼睛，目光再也挪不开。

橘红色的长裙衬得她像雪一样 白。她坐在床边，德拉科盯着她有些裸露在外面的胸脯，直白的笑了。

“下流。”卢娜骂他。

“嗯，还想再对你下流一回。”德拉科不掩饰。

“一回吗？”卢娜低下头看着他。

“很多回。”德拉科坦然。

卢娜拉开窗帘，风雪小了很多。她不想让德拉科说太多话，他太虚弱了，生病让他瘦的像退了层皮。

“我明天就走了。”卢娜直言。

“好。”德拉科笑了。“卢娜，假如……”

“别说万一，德拉科。”卢娜打断他，牙齿打颤。

于是德拉科闭口不言。

“别的呢，要交代的话。”卢娜再次开口。

“想说的都说完了。”他脸色苍白的冲她笑着，房间里仪器滴滴作响。

卢娜眼里蒙上一层水雾，她明白。他说的无非就是，他不回来，她得原谅他。

她有些赌气，俯下身去趴在他耳旁“你要是不回来，我就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在北极，他们会在冰上跑来跑去，还会打滚。”

德拉科听着她的话，脑海中似乎就出现了那个场景，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