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
入目是毫无瑕疵的洁白.
周深身上数处缠着绷带,胳膊上还插着一个吊瓶.他猛的坐起来,深呼吸,强烈的不安感袭来.
周深宁宁?
没有人应答.
周深兮子?
仍然没有人应答.
周深的泪毫无征兆的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到自己的手背上.他清晰地记得昨天晚上于宁给他挡下了一块玻璃,正中头部.他把针拔下来,下床,踉踉跄跄地想往门外走.一个护士急忙进来.
"先生,您的身体不能走动."
周深于宁呢?木兮子呢?
周深看见护士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猛的拉住她的袖子,急切的询问道.
"先生,您先躺下."
护士把他胳膊上的掉针重新接好之后,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昨天跟您一起进来的病人有三个,木女士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于女士仍在抢救中."
护士显得有些伤感,停了半晌,又轻轻地补充道:"于女士是头部受到重击,即使抢救过来,也有可能是植物人了."
"先生节哀."
节哀.
植物人.
已经去世.
周深宁宁…
他的泪水止不住一样.于宁的头部重击是因为他才受的.如果她真的成为植物人,要他怎么办…
他们本来马上就要结婚了.
本来马上就要结婚了.
还有木兮子.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落得如此结局.
巨大的痛苦和无助感笼罩了他.第一次觉得这么孤独,他深爱的人还在冰冷的抢救床上,而他却无能为力.
吊瓶里的药水慢慢的流入他的体内.他闭眼,泪流下来.忽然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狠狠皱眉,再次陷入沉睡.
你一定要平安.
这是他睡着之前脑袋里最后的想法.
·
你一定要平安.
·
他睁眼,一滴泪伴随着他眼睑的动作滑落,滴到枕旁.费劲的坐起来,看向窗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几乎是下意识的猛的下床奔向门外,向急救室跑过去.急救室上面的红灯依然在亮着,周深愣在门外,低头,像静止了一样杵在那里.
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不知所措.
突然,他听见了一点声音.是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来的脆响,有可能声音早就有了,是他没听见.
高跟鞋的女主人一步一步的朝急救室方向走过来,满脸愕然,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的女儿…"
周深原本没想理她,可是听见她轻轻呢喃出的的这一句不禁抬头,注视着她.女人妆容精致,衣着得体,被岁月留下丝丝痕迹的脸庞此刻满都是不敢相信.
她腿一软突然跪下,跪在急救室门外.周深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站起来,无言.
周深您是于宁的母亲.
周深似乎都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一个疑问句了.什么事情好像都激不起他内心的波澜,只是说出"母亲"那两个字的时候,有些愤然.
因为他从来都记得,于宁每当说起她母亲的时候,都是漠然的,漠然到极致.因为她甚至不记得她母亲的样子,不记得她的母亲的声音,没有关于母亲一丝一毫的印象.
女人没有应答.她纤细的手指触摸着地面,轻轻抚过.
"她,头部受到重击,是不是醒来也会变成植物人?"
那女人问道,用支离破碎的语调.
她再一次触到周深的痛处.周深的泪流出来,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犹豫半晌,回答道:"是."
女人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淌到地上.她就那么悲痛欲绝的沉默的哭着,周深看着她.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悲怆到无以复加.
良久,女人站起来,步履维艰一般的缓慢的朝楼梯口走过去.直到她的背影即将消失,声音才一点一点的传过来.
"如果她活着,帮我转告一声,对不起."
她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沉默的无力的低下头,离开周深的视线.
急救室上的红灯,啪嗒一声灭了.
周深急忙回头,冲到几个医生推出来的病床前.于宁闭着眼,面目安详.他几乎是颤抖着,轻轻把手伸到她的鼻下,在感受到那一丝温润的气息之后泪水无法控制的流出来.
太好了.
太好了.
她还在那里.
她还在那里——
·
当晚当地社交媒体传出消息,说是一个世界著名的女舞蹈家,在出租房里上吊自杀.
在她自杀的那天,曾经去过附近的一家医院.
·
于宁头部受到重击,勉强抢救回来,却失去自理能力.周深接她出院之后推掉了所有活动,在家照顾她,每天给她做饭一口一口的喂给她,有时唱歌给她听,有时说笑话,想要逗她笑,即使她无动于衷.
周深宁宁,你以后肯定会醒过来的,等你醒过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她看着他,一直黯淡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了许些的光彩.她颈上的蝴蝶挂饰在透过窗户的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绚烂的光芒.
她的情况在渐渐好转.医生都说是奇迹.
周深开始陆陆续续的上一些综艺,接一些歌唱.每次综艺播出两个人都要第一时间看,她看见电视上的他,嘴角会流露出一抹微微的笑.
他就那么一直等着她.
不在乎时间的长短,他就那么一直等着她,愿意等到天荒地老.
直到有一天——
他早上起来,照样在阳光温暖的照拂下仔细的给她熬粥喝.把白粥端到她面前,拿起勺正想喂,却听到一声颤颤的呼唤.
于宁周深.
他拿着勺,低头,愣在那里.半晌把碗放在一边,伸过手猛地把她搂进怀里,泪水难以自禁的流下来,染湿了一片衣.
于宁轻轻的伸手,反抱住他.
于宁我醒了.
周深突然放开她,两手握着她的肩膀,细细的看着她的面容.随后轻轻拉开床头柜的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天鹅绒盒子,在床边半跪下来,将盒子递到她面前.
周深于宁.
周深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呆愣在那里,反应过来之后笑,在晨光的映照下美艳不可方物.她将无名指轻轻穿过周深从戒指盒中拿出来的戒指,柔声回答.
于宁我愿意.
半个月后有一场婚礼举行在上海外滩,那一对新人几乎想把所有人都邀请过去见证.那一天就连晚上的星星都好像亮了不少,一闪一闪的像在眨眼睛.
他揭开她的面纱,她轻轻感受着唇上温柔的触感,幸福.
他给予她的——
盛大.
她回馈他的——
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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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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