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乔只知道女人死了,却不知道她死在哪。野狼擦着她的身子离开,她顺手摸了一下那家伙厚厚的皮毛,很温暖,很柔软。在触摸的刹那,她甚至感受到野狼的瑟缩和畏惧。好玩,真好玩。
从此,凌乔变成一个孤独的“瞎子”。这种孤独的现状没维持多久,她便找到新的归宿——狼群。她和野狼吃睡在一起,过上了蹭吃蹭喝的生活。直至后来,她和其他野狼一起分享猎物,同它们玩耍嬉戏,把自己当做它们中的一员。
在难得晴朗的天气里,野狼不敢离开巢穴,无聊至极的它们就会和“瞎眼”的凌乔一起玩捉迷藏。山洞中时不时传来女孩子特有的清脆笑声和阵阵狼嚎。
那天,十四岁的陆辛第二次靠近小岛,这一次他独自登岛是为了释放人质,可悲的是,岛上一个活人也没剩下。他只知道他要带一对母子离开,但他连活人都不认得,更何况是面目全非的尸体。
后来,他在群狼的栖息地听到了诡异的笑声,既单纯又野蛮。受到好奇心的驱使,他一步步靠近危险地带,于黑漆漆的山洞中,他看到十几双血红的眸子。在它们齐齐扑向他之前,他急忙把两根手指放进口中,吹了一声急促的口哨。
他听到女孩含糊不清的声音:“谁来了?”
陆辛震惊之余,镇定地掏出手机照明,他看到此生难忘的一幕: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以狼的姿势趴伏在地面上,眼睛处被黑黢黢的布条缠得死死的,她微微偏着头,嘴角挂着血迹和肉渣,表情被重叠的布条遮挡,但依然能感觉到她满满的戒备和敌意。
他几乎可以想象布条遮挡下的眼神,和群狼毫无差别的懵懂和凶残。
陆辛如履薄冰地走过去,在那过程中他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问:“凌乔,是你吗?”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声音竟是如此颤抖。
凌乔微微抬头,没有做出回应。陆辛走到她面前,蹲下,又问了一遍:“凌乔,你还记得我吗?”
他伸手去摸她脏兮兮的小脸。凌乔敏锐地察觉到威胁的存在,一口咬向他的手。
陆辛将将躲开,望着混沌无知的凌乔,痛悔不已。如果他当初再坚定一点,再勇敢一点,也许凌乔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尽管这半年来,他用心做事,博得父亲的赞许和信任。看似权利更大,能力更强,但依然挽救不了在意的人。
他很快振作起来,他不容许自己再一次错失机会。
他轻轻把凌乔抱起来,任由她胡乱地抓咬。
船员看到这个疯狂的小野人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碰她。只有陆辛坚定不移地抱着,在耳边轻声软语地安慰着。
陆忱耀自船舱走出来,一眼认出陆辛怀抱里的小祸水。
此时,已经有医生为凌乔摘除眼睛上的浸满脏污的布条,清洗干净眼睛表面的污垢。凌乔的眼睛因为受到感染,看到的东西都是模糊不清的,医生耐心地为她上药包扎。
就在刚刚拆除布条、光明进入视野的时候,凌乔彻底平静下来。她愣愣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虽不理解,但不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