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永桦看也没看季盈盈一眼，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天花板上繁复却蒙尘的石膏雕花，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火焰。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陆辛的子弹，虽然被防弹玻璃挡下，但那冰冷的杀意和死亡的呼啸，是真真切切的！他毫不怀疑，那个小杂种，还有他背后的陆忱耀，绝不会放过他！
这具身体……这具该死的身体！凌永桦的手指神经质地揪着身下的丝绸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死白色。每一次夺舍，灵魂都如同被粗暴地塞进一个不合身的破麻袋，磨损、污浊，留下无法弥合的裂痕。三十年！这就是极限！每一次新的躯壳，能为他偷来的时间不过短短三十年。像用劣质的胶水粘补一件不断碎裂的瓷器，每一次修补都让下一次的崩坏来得更快、更彻底。
更让他无法舍弃的是对季盈盈的掌控。他与她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血契，这个年轻鲜活的躯体，连同她背后可能牵连的谭雅茹的力量，都是他棋盘上重要的筹码。凌永桦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瞥向地上那个瑟瑟发抖、收拾残局的身影。
在这具躯壳彻底腐朽之前，他必须找到“长久之计”！不是三十年又三十年的苟延残喘，是真正的、永无止境的永生。疯狂的光芒在他眼中炽烈燃烧，他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鬣狗，重新燃起了贪婪的、不顾一切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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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另一端，喧嚣与凌永桦死气沉沉的巢穴形成鲜明对比。姚素时夹着画板，脚步匆匆地穿过午后有些拥挤的人行道。冷风灌进她略显单薄的外套，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将下巴更深地埋进围巾里。苍白消瘦的脸上，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但她那双总是带着点疏离和倔强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
拒绝了白敬亭那份报酬优渥却隐含未知代价的工作后，她把自己扔进了另一种近乎疯狂的忙碌里。白天在一家设计公司实习，处理着繁琐枯燥的图纸和客户邮件；下班后马不停蹄地赶去给小岁做家教，陪小姑娘画画、聊天；晚上回到那个永远弥漫着压抑气息的家，还要应付母亲姚华无休止的抱怨和冷眼，然后熬夜完成自己的画稿。睡眠被压缩到极限，吃饭也常常是随便对付一口。
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混杂着廉价烟味和隔夜饭菜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客厅里光线昏暗，电视里播放着吵闹的综艺节目。姚华像一尊没有生气的泥塑，歪在唯一还算干净的单人沙发里，头发油腻地贴在额角，眼神空洞地望着闪烁的屏幕，脚边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罐。
“回来了？”姚华头也没抬，声音带着宿醉未醒的沙哑，“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名堂！画那些破画能当饭吃？我看你就是嫌弃我这个累赘妈！跟你那个死鬼爹一个德行，没良心的东西！”
这些话，姚素时听得够多了。麻木像一层厚厚的茧，包裹着她的心脏。她沉默地换鞋，把画板小心地靠在墙边，准备去厨房倒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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