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气氛稍微热络了些。推杯换盏间，姚素时始终垂着眼，小口吃着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只想这场煎熬快点结束。就在这时，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服务生引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姚素时的主管立刻满脸堆笑地起身相迎。
姚素时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走进来的男人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深灰色羊绒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瘦削，甚至有些空荡。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拢，露出宽阔却刻满疲惫纹路的额头。脸色是一种极不健康的蜡黄，透着一股沉沉的暮气。眼袋浮肿下垂，几乎盖住了小半边脸颊，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眼珠转动迟缓，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惯常的审视，扫视着包间里的每一个人。
正是凌乔的父亲，凌永桦！
姚素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从头顶浇下，让她四肢百骸一片冰冷。她慌忙低下头，握在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轻响，掉落在骨碟边缘。
童年时期便深深扎根的恐惧浮现出来，姚素时永远也不会忘记儿时在凌乔父亲房间里发现死人时的颤栗，更不会忘记凌永桦对她实施的疯狂报复。父亲的死、母亲的崩溃、流离失所的童年，她的一切悲惨遭遇，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这位是我们设计部新来的实习生，姚素时，小姑娘做事很仔细，这次的新项目多亏了她帮忙收集资料。”主管热情洋溢的声音响起，将姚素时猛地拽回现实。他正指着她的方向，向凌永桦介绍。
那道浑浊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再次落了过来，在姚素时低垂的头顶和僵硬的身体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随即移开。显然，凌永桦并未认出她是当年的“小静”。他随意地点了下头，在主位落座。
姚素时紧绷的神经刚想松一口气，却见凌永桦的目光不知为何，又转了回来。这一次，不再是漠然，而是带上了一种若有所思的探究。他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个商人惯有的、略显浮夸的笑容，声音放缓，带着令人不适的“亲和”，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
“哦？新人？看着就很文静踏实。年轻人有前途。来，小姑娘，别光坐着，初次见面，陪凌叔叔喝一杯？意思意思。”
话音未落，旁边立刻有人殷勤地起身，拿起分酒器，不由分说地将姚素时面前那只高脚杯斟满了白酒。辛辣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直冲姚素时的鼻腔。
凌永桦浑浊眼神深处那丝若有若无的算计，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光，让她如坠冰窟。
姚素时心中警铃大作。这绝非普通的职场应酬！她勉强应付着，每次都只沾湿嘴唇，但凌永桦的热情劝酒一轮接一轮，几位不明就里的高管也跟着附和，姚素时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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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乔，我在静园私房菜馆牡丹厅，凌永桦在灌我酒，感觉不对劲，救我！】
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像是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回响。姚素时把手机死死按在口袋里，指尖冰凉，掌心却全是冷汗。
面对新一轮的劝酒，姚素时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凌董…我…我真的不会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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