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这些年过的并不算好,给人家裁过西装,也发过传单。
在游乐场里摇摇摆摆的唐老鸭是一道风景线。
秦明把汗湿的头发捋上去,他手里攥着头套,脑子还有点发昏。
秦明十七岁那年捡到了十岁的林涛。
秦明是孤儿,忽而遇见眼巴巴的瞅着自己不走的林涛有点愣神儿。
林涛死死的拽着秦明的衣裳,他抿着嘴唇不说话,秦明都要以为这是一个小哑巴。
他们一阵沉默。
这小孩怎么回事?
秦明不善言辞,他用力想把衣裳从林涛手里抽出来。
林涛怎么就认定了秦明?
秦明抹抹头上的汗水,把头套又戴回到头上。
秦明今年二十五。
算来算去,已经过了八个年头。
是我跟他走的。林涛把球投进篮筐里,他笑起来,因为在人群里会发光。
周围的同学都哄笑起来。
会发光,灯泡啊?
林涛接过水来,猛地喝了一大口,他拒绝了朋友的邀请,拎着书包往外走。
他在本地上了一所二流大学,学费便宜,专业课少,上课之余更愿意回家守着秦明。
林涛只管他叫秦明。
秦明想让他叫哥,但他张口闭口始终是秦明秦明,后来也就随他去了。
“秦明我回来啦!”已经是大男孩的林涛从后面搂住秦明,甚至还拿头蹭了蹭他的肩膀,“今天吃什么?”
秦明不大会做饭,以前是,现在也是。“面条。”秦明用胳膊肘把林涛推开,“去收拾收拾。”
林涛恋恋不舍的在秦明肩头停留一下,才松开他。他现今已经长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小萝卜头。
他比秦明还要高出大半个头。
秦明把面条放到餐桌上,又把椅子拉开。
外边饮水机咕噜咕噜一响,林涛抢在秦明前头把空了的桶装水换了下来。
天有点擦黑。
林涛看一眼钟表,“秦明,今晚上有雨,我陪你吧。”他麻溜儿的把床铺好,顺带把自己的枕头也拎到秦明房间里来。
“哦。”那人在客厅闷闷的应了一声。
到半夜果然下起雨来。
雨点儿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
林涛翻了个身,听见秦明略急促的呼吸声,他一抿嘴,手臂伸过去把秦明整个圈住。
秦明身体发僵,然后想要推开他。
林涛嘴里嘟囔了两声,反而搂的更紧,他把头抵在秦明肩膀上,温热的吐息隔着薄薄的睡衣透过来。
秦明对下雨天过敏。
这和他不愿提及的少年经历有关。
“秦明。”林涛对他说,“我不想上学了。”
秦明一顿,“你说什么?”
“我要跟你一块儿赚钱,秦明,我昨天已经办好了休学。”
秦明盯了他一会。
“想好了?”
秦明意识到林涛长大了,他不能再依靠自己,或许,或许他是想追求自己的生活。
秦明手掌发凉,他意识到他不想让林涛离开。
林涛才十八岁。
他已经十八岁了。
刚巧赶上警局招实习生,热血沸腾的林涛报了名。
林涛很好,秦明一直都知道。
秦明换了一份更稳定的工作,有了更稳定的收入。
他偶尔还会裁衣服,但缝纫机响起来的时候,他就会想起来小萝卜头。
秦明的衣柜里藏了一张林涛小时候的照片,是他头一次给他过生日的时候。
林涛对着那个小小的蛋糕许愿。
秦明会想,他许了什么愿望?
他似乎好久没见林涛了,秦明想,要是当初拦住他,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好吧,秦明只能承认,他想林涛了。
林涛过的不错,他已经正式成为龙番警局的一员,伴随着这个,就是他越来越忙。
林涛很久没回家了。
林涛的外套有个内兜,是他自己缝上去的,线脚歪歪扭扭,大小刚好能装下一张塑封照片。
他把秦明揣在胸口了。
那是一张他偷拍的照片,秦明穿着家居服,端着面条惊诧的望过来。
秦明总能叫他心生柔软。
林涛也惦记着秦明呢。